书香长沙对“脚都”说“不” 潮宗街曾有闻名全国的藏书楼

17.04.2016  10:12

   周六是世界读书日,打开手机微信,已看到一些文艺小圈子在猛传各类免费公益读书或讲座信息,近两天转发得较多的一条是新民路岳麓书社书店发出的“世界读书日,一起向曾国藩学读书”的活动召集。有人在微信群就说:长沙的幸福感,现在与书香联系越来越紧密——

  长沙读书氛围浓厚,不少人因读书而美丽。这是我们在省新华书店遇到的一位正在读书选书的美女。

  认真读书学习是长沙各大校园中一道美丽风景。图为林科大校园读书学习的学子们。

  仅仅一条潮宗街,在晚清民初时期,就有数处闻名全国的藏书楼。

  星辰在线4月17日讯(长沙晚报记者  任大猛 图/徐晖铭)

  1 微信朋友圈问:读还是不读?

  长沙图书馆现一天借书量相当于以前一个月

  群发出去一个消息,向在图书馆、书吧、书店等与书相关的众多好友询问:读书(纸质书)的人是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在最近半年内?

  各路“英雄好汉”,第一批给我回复的答案是:越来越多。

  我原本以为答案是越来越少。因为感觉大家都看手机微信去了,还读什么书?

  后来我想,或许因我的微信发给了一个特定群体,但特定群体也有其代表性,反映出他们所感受到的一类长沙人群趋势。

  长沙市图书馆副馆长龙耀华先生接到微信后与我通话。他说,截至本周五,长沙图书馆搬迁到滨江文化园共计93天,其中包括休息日,据最新统计,长沙图书馆新馆已接待72万多长沙人,借书514384册次,新办图书证6万多张。仅上个星期天一天时间,长沙图书馆新馆就借出9973本书,还书8000多本,办证3015张,这一切相当于过去定王台老馆一个月的借阅量、还书量和办证量。在龙耀华眼中,现在长沙人越来越有书卷气。一些微友认为:这是因为长沙图书馆硬件设施,尤其是借书条件的改善,唤醒了长沙城市人群对阅读的兴趣和欲望。

  止间书屋老板邹彬等微信好友回复得稍晚,在他们眼中,长沙读书人群还是不够多,长沙读书氛围仍有待进一步培养,但长沙始终存在爱阅读爱思考的人群,这是毫无疑问的,其中包括不少年轻人,长沙书吧经营尚存在发展空间,我们期待在充满书香的长沙,有越来越多的人在阅读,他们能够悦读。

  2 贫寒“圣童”周逸出入名门大户书楼,

  晴佳巷开办全国最早“公共图书馆”

  以前,一说起长沙,大家就提酒吧歌厅、KTV和脚都。长沙每到夜晚,即酣歌恒舞灯红酒绿的景象,现在貌似平静了很多。而长沙市内博物馆、图书馆、书吧等开展的活动似乎引起身边不少人的重视和关注。“每到星期六星期天,来太平街,人们在贾谊故居门前排起长队领票等待参观,说明很多人愿意去接受和了解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贾谊故居管理处负责人吴松庚说。

  他认为,长沙这座城市,从骨子里来看,还是挺爱读书的,尤其近代以来,总有一些人在孜孜不倦地寻书读、找书读,这种城市气质,无形中可能仍然影响到今天的长沙人。

  在博物馆的工作中,吴松庚了解到,1930年起,长期担任船山学社社长的周逸先生,早年身负“圣童”才名,但家庭寒俭,无力购书,生活在晚清长沙的周逸,却可以出入于湖南粮道夏献云家书楼读书。夏献云极其热心于长沙文化事业建设,曾修缮过贾谊故居、定王台等名胜古迹,更把家中藏书楼向长沙好学的贫寒士子开放。此外,周逸还在左局街郭嵩焘的养知书屋、戥子桥陶澍后人家的印心石屋、西园北里龙璋家的书楼及南门口皮锡瑞家的书屋读过书,由此周逸读书“竟破万卷”。不能不说,这是当年生活在书香长沙的周逸的福气,由此我们也能够清楚地看到旧时长沙读书氛围浓厚的一斑。

  1919年美国驻长沙领事詹森来到长沙,这个大鼻子美国人“奇怪地发现”,“长沙人的文化水平很高”,“一般拉车的劳工,居然也能读书看报”,他们常常拖着黄包车,站在青石桥(今解放西路)公开报刊栏前看报纸。长沙这座城市,还有一条叫玉泉街的旧书街,大批爱书的人会在这里淘书。美国驻长沙领事詹森弄不明白:当时中国底层百姓文盲率极高,但在长沙生活的人群,文化水平明显高于其他城市,这座城市的人民热爱读书看报。美国人詹森因此忍不住下了个断语,长沙或许将成为中国“希望之城”,这座城市有可能会出挽救中国的英雄人物。

  吴松庚说,近代长沙,被一些外国人评价如此之高,是因为当时的长沙有浓厚的读书氛围,目前设立于长沙的文化标识牌,应当更重视在文字中提炼出这座城市的特有的内涵,比如在近现代,长沙人非常重视读书,有不少私人或公共的藏书楼。在二马路旁晴佳巷,这里曾开办过一个与湖南维新变法有关的湘水校经堂。1896年,湘水校经堂书楼制定规则:“欲看藏书,不论何人,皆准上楼游观”,这句话表明,在晚清时期长沙二马路旁,就已出现向社会公众开放的现代公共图书馆雏形,这不但在湖南,在全国也属新事物,开了公共图书馆的先河,当长沙地铁1号线开通,长沙相关部门应设法在晴佳巷口设立一个标明这段重要历史的文化标识牌,让人记住长沙人的阅读史。另外,潮宗街正在进行历史文化街的升级,清代瞿相国一家名人辈出,他家的藏书楼在全国都非常有名,应当让人们知道这段历史。其实,晚清民国以来,长沙城内不少王侯将相等名人大都注重藏书,并顺应历史要求,部分对外开放,我们应当张扬我们这座城市有过的鼓励人们爱书读书的价值观,通过更多的文化标识牌,让人们能找回本就属于我们城市的书香,找到我们城市人们回家的文化之路。

  令人称奇的长沙读书旧事

  旧时长沙书人书事,总会被人不断提起,它们的时代距离我们貌似有些远,但又发生在我们城市的寻常巷陌,令我们感觉就发生在身边。

  整伞拖车之流,也能读书看报

  清代早期康熙年间,学者刘献廷来到长沙,他感叹长沙,尤其是小西门外,风景绝佳。他的朋友更盛赞长沙房价仅及江浙四分之一,适合在此买田置宅。但另有朋友却评价道:如果真卜宅湖南,那是“只图柴米贱,不顾子孙愚”。一切只因清代初年,湖南文风不盛,教育水平不高。

  然而,到了近代,随着湘军崛起,湖南人才群体在历史洪波中涌起,群星璀璨照亮大半个近现代史星空。与此同时,湖南文风大盛,教育及师资水平力量居全国前列,甚至文风极盛的江浙名人家庭,也愿将子弟送往长沙名校就读。

  其实,近现代湖南人才群体的崛起,也与读书紧密相关。近代史上,以湖南人为主体组成的湘军,固然善扎硬寨打死仗,但打仗同时,曾左彭胡每位赫赫有名的统帅,都是“读书人领兵”,边打仗,边读书,甚至对湘军部卒也进行识字教育。晚清时期,退伍湘军士卒,在长沙城内,多从事整伞、拖车、抬轿等工作,但他们竟能读书看报。创办雅礼学校的胡美、美国驻长领事詹森等外国人对此十分惊奇,认为这是长沙不同于其他城市的一大特色。

  街巷深门大院,时见藏书之楼

  湘军镇压太平天国,平定江南之时,固然将金银财宝运往湖南,同时,也从战火余烬中抢救出不少珍贵书籍,“携以归湘”。

  战后,爱书的曾国藩在湘乡老家藏书处就有富厚堂、求阙斋、八本堂之说。其中富厚堂藏书竟达30余万卷。比叶德辉近20万卷的织机街耕耘圃的观古堂藏书量要多。

  湖南人还在北京忠义祠设立湖广驻京同乡会图书馆,即“楚宝书籍管理处”,这证明,湖南人不但在自己家乡老屋藏书读书,出外打仗时读书,甚至在北京做官,也忘不了,要多读书。北京湖南人创办的“楚宝书籍管理处”,早于长沙北门外辟建的校经书院书楼,一些学者们认为,这是“中国图书馆之祖”,当然它是我们湖南人所创办。

  值得一提的是,在长沙城内,各处僻街陋巷,尤其深门大院内,亦时常可见读书之园、藏书之楼。

  今营盘西路辛弃疾雕像旁,有个加油站,在过去这里有条叫“听橘园”的小巷。听橘园最初本为清代长沙人周寿昌和周礼昌读书之处。周寿昌与曾国藩同时代。在自述中,周寿昌说:“予少时居(长沙)城北之敝庐,曰听橘园,实蔬圃也。圃后有池,广数亩;楼三楹据其上。左右藏书籍。中拓丈余,为予与弟筱楼读书所。楼窗面岳麓,朝霞夕月,吐纳万丈。读书之暇辄吟眺。”

  早于曾国藩的另一湖南人李星沅,早年曾苦读书于定王台旁水月林。李星沅成名有钱后,就在定王台水月林旁买地辟园林,名芋园。李星沅之子李桓更在芋园内大建藏书楼并刊印书籍,一时为盛。到民国时期,李家出了个翻译家李青崖,李青崖活跃于长沙报界和教育界,他将芋园老屋租给杨昌济、黎锦熙等人创办编译社,出版印发各类教参教辅。毛泽东、萧子升等人在湖南第一师范就读时,亦常利用周末闲暇,来芋园读书,或向杨昌济等老师请教。

  “文痞”叶德辉,藏书读书为人肯定

  叶德辉的观古堂,至今在长沙仍有址可寻:今苏家巷旁白果园北段即昔日光复里,观古堂设此巷,后门则开在耕耘圃。

  当然,叶德辉是个极有争议且个性强烈的人物。生前他常扬言,他有“两不吃”:“鸦片不吃,亏不吃”。有“两不借”:“老婆不借,书不借”。他也搞些“宝路情”,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晒书日,必亲自动手晒书,珍本书中并夹春宫图片,谓“防火”。

  叶德辉又说:“吾家别无长物,书即吾之财产,不得不慎重处理。”

  1927年4月,叶德辉被镇压,他所收藏的书籍由此大半散出,甚至卖给了日本人。

  叶德辉本人虽万种不是,但其读书和研究学问,仍被今人肯定。他的死,很多人表示惋惜。

  旧书市场玉泉街,当时读书人至爱

  昔日长沙旧书市场玉泉街,名动全国。

  自晚清湘军东征,携回大量书籍后,因湘军“富二代”多不成器,旧书多流散到玉泉街旧书市场。不过善本仍要价颇高,一般穷学生不会去买。

  1915年前后,就读湖南第一师范的青年毛泽东,被国文教员“袁大胡子”袁仲谦嘲笑作文学习梁启超报人手笔,“半通不通”,指点青年毛泽东师法韩愈,门径就正了。当时很穷的毛泽东便跑到专卖旧书的玉泉街买来一部宝庆版《韩昌黎诗文全集》,然后到“一师”图书室借了“善本”《韩集》逐页逐字校勘,改正讹误,修补破烂,居然使一部宝庆版《韩集》成为善本。后来毛泽东向斯诺谈起此事说:“我钻研韩愈的文章,学会了古文文体。多亏了袁大胡子,今天在必要时,我仍然能够写出一篇过得去的文言文。”其实毛泽东也应感谢长沙有条玉泉街。

  玉泉街,其实就在今五一大道长沙口腔医院后的一条小街。清末民初,长沙爱读书的人,无不爱逛玉泉街。

  张舜徽在《湘贤亲炙录》中说:“长沙玉泉街书肆林立,仿佛北京琉璃厂。著名学者任凯南先生即设湖南大学市内办事处于玉泉街,平时在岳麓处理日常校务外,辄渡江至玉泉街办事处休息,设榻其间,或信宿(注:连住两夜)乃返校。书商每得善本或稀见之书,辄走送先生审择。先生于是致书益多,皆节衣缩食以得之。由是博涉多通,于版本源流利病,皆能自道其所以然,肆估不能欺也。”

  著名文字学家、教育家王力,在抗战初期,随学校内迁长沙,住营盘街口。在长沙期间,王力先生最爱逛玉泉街,并购得特别版本的《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后来自认为这两部书对他写作《古代汉语》起到极大作用。

  湖湘近现代名人这样读书

  曾国藩读书有“熬烂肉”之法

  晚清重臣曾国藩多次谈到他的多类读书之法,其中,“熬烂肉”之法,颇合湖南人口味,最为人推崇。

  曾国藩读书“熬烂肉”法,就是以湖南人做红烧肉把肉熬烂作比喻。他说做学问,读书,就像“熬烂肉”,先要用“猛火煮”,后再用“慢火熬”,这样肉一定会熬烂,味美可口。也就是说,新书到手,一定要快读;已读之书,且慢慢来熬。如此就能一方面既多读新书,不致孤陋寡闻;又不忘温习已读好书,烂熟于心,既不会忘记,也能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徐特立“不动笔墨不读书”启迪毛泽东

  长沙市窑岭湖南图书馆内,专门设有“徐特立同志藏书阅览室”,该室书籍为徐特立先生捐赠。

  翻开徐特立生前使用的书籍,除能发现书中粘有或夹有各类小标签纸条外,书背上亦能看到徐特立粘有手书本书内容提要等的纸片;翻开书页,更能发现书中用铅笔或毛笔画有多种读书标记,有的书页空处甚至密密麻麻写满批语。徐特立读书,一直主张“不动笔墨不读书”之法。

  1937年1月30日,毛泽东在延安庆贺徐特立六旬寿诞时对徐老说:“你是我二十年前的先生,你现在仍然是我的先生,你将来必定还是我的先生。”徐特立先生对毛泽东的影响,至少有他所主张的“不动笔墨不读书”之读书方法。徐特立早年就有教育界“长沙王”之称,他的“不动笔墨不读书”的读书方法不知影响了多少当时的长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