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滑坡敲响渣土围城警钟 北京等地面临相同困境

25.12.2015  09:36

  深圳市光明新区玉律余泥渣土临时受纳场,高高堆积的渣土山已现缝隙,山脚下就是高速路。

  2014年,深圳市建筑废弃物达到3000万立方米。如果将这些渣土摊平,也就是一个2公里长、1.5公里宽、10米高的巨大立方体。

  2012年,杭州的余泥渣土就足以填平3个西湖;而去年,北京的余泥渣土就已达4000万吨。

  据《中国建筑垃圾资源化产业发展报告(2014年度)》统计,近几年中国每年建筑垃圾的排放总量约为15.5亿吨~24亿吨之间,占城市垃圾的比例约为40%。

  这些数字还有增加的趋势,在过去10年间,整个中国余泥渣土的增长速度几乎能与经济的增长比肩。

  城市面貌改变如此之快,鲜有人关心这些渣土如何消失,最后又去向哪里。而多数城市渣土受纳场的建设,远远跟不上渣土产生的速度,同时又面临多头管理、监管缺失、再利用率低的困境。

  最终,“渣土围城”隐疾,成为很多城市的一个痛点。

  12月20日,一阵巨响和漫天灰烟后,深圳成了风暴中心。

  光明新区红坳村余泥渣土受纳场,百米高的渣土倾泻而下,3个工业园33栋建筑损毁或被掩埋。官方昨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目前仍有75人失联。

  发生滑坡的余泥渣土受纳场,主要堆放渣土和建筑垃圾。灾害的发生,也给深圳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敲响了“渣土围城”的警钟。

  深圳之“

  2008年,深圳市当时最大的龙华部九窝余泥渣土受纳场开始运营,但不到4个月就被填满。

  按当地媒体的报道,深圳的余泥渣土排放难问题,是在2001年之后才出现的。在此之前,在建项目所带来的渣土在土地平整、填海造田中得到消化。

  2006年后,随着体育场馆建设、道路改造、地铁建设全线铺开,深圳的余泥渣土排放问题,日益显现。

  据当地媒体报道,2007年,深圳全市产生的各类余泥渣土是950万立方米,这一数字因轨道交通二期、三期工程的建设被一再刷新。

  以深圳地铁为例,一个地铁站所产生的土方量达到8.7万立方米,用20立方米一车的泥头车,要运4350车次。而直径6米的地铁隧道,一公里(双向)要挖出土方6.8万立方米,需要运3400车土。

  2008年10月,深圳市当时最大的龙华部九窝余泥渣土受纳场开始运营,其约2400万立方米的库容,不到4个月基本被填满,而当时的轨道交通3期工程将开工,将产生约2500万立方米的余泥。加上其他工程的余泥,深圳市又一次面临渣土围城的老问题。

  至2010年,深圳的余泥渣土,每年以近100万立方米增长,这些主要成分就是建筑垃圾。

  4年后,深圳市环境卫生管理处提供的数据显示,其当年的余泥渣土已达到 3000万立方米。

  这样的增速不难理解,因为与之对应的是“深圳速度”。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深圳经济总量位列中国内地城市第四位,就人均GDP而言,是中国人均最富有的城市之一。

  城市在高速发展,人们并不是没注意到因此而产生的渣土围城问题。

  为走出困境,在《深圳市余泥渣土专项规划(2008-2030)》里,深圳处理余泥渣土的版图再次被扩大,11座综合利用厂、46座陆域受纳场和7座公众填海区,被纳入修建计划。

  但这些规划还没来得及完全实现,红坳余泥渣土受纳场就发生了灾难。

  同在光明新区,玉律余泥渣土临时受纳场(以下简称“玉律受纳场”)几乎与红坳村同时开始堆土。

  与红坳村余泥受纳场相似,玉律受纳场依山堆土,在红坳村滑坡事发后,一些当地居民觉得,这里的渣土体量过大,也可能会变形塌垮,危急山下高速公路及居民的安全。

  “中国速度

  “渣土围城”的困境并不仅仅在深圳上演,北京、南京、济南等城市,都存在类似情况。

  光明新区受纳场的坍塌,是深圳不堪渣土重负的一个缩影。

  事实上,每一个不断扩张的城市,在其追求速度和扩张的背后,都可能有一座建筑垃圾大山的存在。

  以北京为例,2015年全市施工工地已达到3700多家,这意味着源源不断的余泥渣土正在产生。

  北京市政市容委也曾在2013年4月发布的一组数据中称:截至4月10日,全市办理行政许可的渣土受纳场有28处。其中,原丰台区张郭庄渣土受纳场因受纳容量饱和,已于3月被丰台区市政市容委吊销渣土受纳场行政许可资质,渣土受纳场的压力还在进一步增加。

  济南市城管局也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2008年至今,济南共建成建筑垃圾倾倒场44处,已经陆续填满闭坑,目前可用的仅有9处,预计可受纳建筑垃圾量3000万立方米左右。而济南建筑垃圾年产量就达3000万立方米。

  这意味着9处受纳场顶多支撑一年,如果没有新增场地,一年之后,济南的建筑垃圾也将无处可倒。

  长三角的南京压力相对较小,一年需要处理的渣土平均在800万立方米左右,但在2012年至2014年间,因为亚青会、青奥会等大型赛事的举办,上马体育场馆、配套工程、快速道路、地铁等项目,这座城市每年产生的余泥渣土达到峰值,均在1000万立方左右。

  通常渣土受纳场的受纳容量饱和之后,相关管理人员会进行填平,之后再另寻一个区域开辟一个渣土受纳场。

  南京市城管局土场科曹姓科长介绍,南京每个受纳场自成立开始,其容纳量需经测绘部门严格测算,城管部门还需每月进行巡查,其中一项最重要检查项目便是核查其容纳量,一旦土场达到其设计容量,该受纳场会立即被关闭,城管部门会指定新的区域以替代,不能超期、超容量“服役”。

  而新的规划,通常需要考虑距离市区和渣土出产地的距离。北京市相关部门曾在接受采访时称:距离市区太近则会影响,太远则运输距离长,管理不便。

  而上述“倾倒难”的矛盾,也致使“乱倾倒”的非法渣土受纳地有了生存缝隙。

  渣土乱象

  为了缩短路程降低成本,很多渣土车就近选择非法渣土场倾倒,而在利益驱使下,很多非法渣土场在城市边缘应运而生。

  每日午夜,一支由数千辆“泥头车”组成的运输大军,活跃在北京的主要道路上。

  田琦(化名)拥有的23辆渣土车,只是这队伍中的一小部分。

  他从1998年来北京从事建筑垃圾清运,至今和20多家公司合作,这项工作原本对他来说十分轻松,但如今他每天醒来听到工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渣土要往哪里倒?

  北京全市拥有33处建筑垃圾受纳场,大多位于远离市中心的郊区。而整个北京市建筑垃圾总量早已超过3500万吨/年,经相关指定批准的受纳场,远远不能满足巨大的渣土产量。

  此外,在建项目多集中在市中心,从城区行驶几十公里后赶往这些受纳场,减去油钱和人工开支,意味着田琦这趟收入所剩无几。

  为追逐利益,有些时候他会选择“黑坑”——非法渣土场。这些年来,田琦对北京各个“半规范”受纳场的位置了然于胸,眼看着渣土第一天运到一个池塘倾倒,第二天这里就成了一个小坑,而第三天,就是隆起的山丘了。

  民间环保组织自然大学对非法渣土堆放情况做过小范围调研。“违法的渣土堆放场在城乡接合部并不少见,有的还打着‘万亩造林’的名义。”自然大学该项目调研人员毛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