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幸存者讲述桃林惨案 日军见人就杀见女就奸

25.06.2015  11:59

  口 文/图 通讯员 李正文 记者 李婷

  1938年11月9日,日军侵占临湘,县城境沦陷七年。临湘桃林,曾是个桃花盛开的地方,七年里,日军肆意烧杀抢劫的暴行,将桃林摧残成一片血海,他们见人就杀,见屋就烧,见女就奸,见财就抢。近日,记者来到了临湘桃林,听幸存者讲述,日军的暴行,一个个怵目惊心、惨绝人寰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日军屠杀10余天 上千人遭人祸而死

  日本人来了,桃林手无寸铁的乡亲们只知道逃命。“躲兵”之词,是那个年代的传说之言。今年73岁的李学洞老人,当年就是在母亲的腹中逃往离桃林30里路程的西岗山,他们一家5口选择在山里一个小山洞里居下,上山不久,他母亲在洞里生下他,便取名为学洞。

  家居山洞,生活极苦。白天不敢生烟,怕烟招来杀身之祸,只得晚上起火煮些野菜渡日子,他父亲在山里找些野果什么的,自己不吃,全给他的母亲和兄弟,结果他自己饿得晕倒在路上。在西岗山,有户姓胥的孩子整天哭叫得厉害,那日日军进山搜查,其父为了保全大人的安全,只得将孩子的嘴巴堵住,时间长了,竟活活将孩子堵死,其父埋葬孩子时,对天大呼:“小鬼子,你们不得好死。

  躲兵还有不出门的,我们村子是个大屋场,上下几百户屋连屋,有的人躲在夹墙的空隙里,日本人来了,他们就地:“消失”,日本人走了,随时现身出来呼一口新鲜空气。

  躲兵可躲过日本人的视线,没躲兵时老百姓得下田地干活,无论男女一旦暴露,都没有好结果,男的尤其是青壮年,十有八九被日军抓去,那叫抓壮丁,抓去的壮丁全给他们做苦力修碉堡。李学洞告诉记者,当时村子的人几乎都去过他们的营地干过苦力。凡去者都受到日军的虐待,除随时遭到打骂的欺辱,还性命难保,我们村里就有6人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日军的哨卡,在我故乡桃林地域设有多处,老百姓走自己家门口的路还不行,要凭日军发的“良民证”方可通行。没办到证的,出门走脚步都提心吊胆。农民下地田干活,也没个安身之日,李学洞家附近的刘氏夫妇下地干活时,被哨卡上一日军发现,那日军持枪赶到地边,先是用枪顶着刘氏的脑袋要他跪下,再将刘氏的妻子强奸,在日军施暴过程中,刘氏不敢起身营救,待不见日军影子了才哭哭啼啼站起来。像这样遭受日军欺凌的妇女不计其数,由此妇女们出门不是女扮男装,就是将自身扮成疯子模样人,穿戴破烂,脸额污黑,让日本人见了恶心离她而去。

  李学洞说,那时的美好家园,被日军侵略者糟蹋得支离破碎,街上和乡里房屋大都被日军烧毁和损毁,他们修筑工势的石板、墙砖和树木,看准了哪里有就拆哪里,为了几块砖,几根树,一栋栋民房全毁在他们的手里,我近在咫尺的桃林街上,被日军烧毁房子100余栋,桃林湖庙至岳阳三棋一带,被日军反复屠杀10余天,上千人遭人祸而死。日军如同禽兽,妇女不分老幼,七、八岁的幼女,六-七十岁的老妇都不放过,有的妇女被轮奸而死,有的被割去乳房和阴部,有的孕妇被剖腹杀婴,真是一幕幕惨景,令人惊心胆颤。

  就这样故乡人在日军的屠刀下,在日军的欺凌中艰难地渡日,艰难地企盼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元宵佳节,方家46口人被日军屠杀

  “二屋方家与我家同饮一河水,仅隔一座山,且系一个笔山村。”提及该屋场,桃林上下十里上一辈的人几乎无人不知,因为那里遭受过日军的大屠杀,46名乡亲眨眼倒在血泊中。

  那是1941年正月十六日,这天天色沉闷,雪花纷飞,在家过元宵的乡亲和来方家的客人都在家里。上午9时,突然有人在屋前屋后大喊:“大家都出来,到村前集合,皇军要查良民证…….”这是当地保长的声音。大家都听清楚了,人人都出了门。乡亲们出门见到的是来了很多日本军人,他们有的骑着马,有的列着队,还有用绳索牵着的大黄狗。田畈里有五六十名乡亲,看日军这阵势,乡亲们有些急了,他们只见日军队伍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山边上还架起了机枪。

  人在急,却无法逃离。有个叫方国生的中年人,立马觉得其情况不妙,日军可能要屠杀村子,他对身边的猛子暗暗地说:“不好,鬼子要杀人了,我们逃吧。”猛子是个聪明的人,他向河边一扭头,意思从河里逃生。聚集乡亲的地方就在河岸边,他们二人趁日军视线离开时,各自一个闪电般的翻滚滚到了河里,待日军追赶时,他们己钻入水里,日军只好朝河里开枪射击。片刻,二人从河对岸出现,方国生快一步跳过河堤,猛子慢一步现身堤岸时,被日军乱枪打死。这时,方国生躲在对岸亲眼所见,方家田畈里的机枪响了,所有人全倒下了。

  有个叫方敦象的幸存者叙述了当时的惨景:枪一响的那一刻,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口,我想喊,又喊不出,想跑可无处跑,眼前一大片人在惨叫中倒下,我身边的父亲、母亲、哥哥、侄子都倒下了,我的脚一软也在枪声中倒下,过了一两分钟,机枪声停了,只剩下鬼子的狂笑声。我就在父亲的手臂下,我发现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他死了。我再摸摸母亲的手,母亲的手还在动,她用力捏了我一把,然后又将手收回去了,我知道,母亲在告诉我,叫我不要动,动就会惹上遭杀之祸,我明白了。这时父亲的血流到了我的眼睛旁,眼前一片红色,又过了一会,我觉得自己的右脚很疼,我向痛处摸去,粘粘的,我知道那是血,我受伤了 。

  这时我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鬼子用刀尖挑起一个婴儿,在空中晃动了几下,再重重地摔落在地下,又见一排鬼子用刀向倒下的人群中乱刺。此时此刻,我害怕极了,心跳急剧加快,一种求生的本能告诉我,我该想办法。于是,我将沾有自身血迹的手伸向父亲流下的那摊血中,然后,再向脸上抹去,抹过之后又将头侧伏在父亲的血中。鬼子过来了,一只皮鞋重重地踩在我的手上,我屏住气,一动不也不敢动,母亲也向像死了一样,没有动弹一下。就这样,我们死里逃生。

  那天现场还有个叫方加伯的人,因年轻气盛,为逃脱鬼子的枪杀,枪刚响过,他便拔腿往山上跑,他逃进山林,幸存下来。而另一个叫方正国的百姓在枪响后,偷偷地钻进身边的草堆里,他心想这草堆也许能救他命,谁知鬼子发现后用火点燃了草堆,方正国带着一身火焰往外跑,没跑几步远,就被日本鬼子当作活靶子打死了;还有方开炎,被鬼子用刺刀砍下一只耳朵,刺穿了食管……

  我和母亲死里逃生,那时我才两岁多,我弟弟也活下来了,母亲全身多处受伤,为保我们兄弟的性命,她用身子压着我弟弟,不让他叫出声来。

  后来日本人离开,她才从血泊里爬出来,母亲抱着我们兄弟回娘家去。走了一段路,她发现我没有哭声了,以为我已经死了,便将我丢在雪地里,抱走了哭出声的弟弟,谁知会哭的弟弟半途死了。

  次日,我母亲让亲人去寻找我的尸体,以便葬入土中,但亲人找到我时,发现我还有一口气,就这样,我才幸存了下来。

  日本鬼子被赶出了中国后,方敦象因伤留下了终身腿残,每每想着他家里失去的亲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向日本人讨回公道。

   父亲临终前嘱托 :永远不要忘记桃林的历史

  “鬼子进村,我父亲家有三兄弟,两姐妹和爷爷奶奶,本来一家7口人的过着平静生活,突然被日军搅得家破人亡。除年幼的三叔外,我爷爷、二叔和我父亲均被日军抓走。

  据退休干部李正文介绍,他的二叔在当地为日军做苦工,爷爷和父亲被强派南下去了长沙,广东。在枪林弹雨中,他们父子俩干的是牛活,吃残菜剩饭。父亲出门时才16岁,每天要扛上百斤重的担子,日军打到哪,他和爷爷就扛到哪,扛的全是日军军粮和棉絮,随同日军的还有其他壮丁,听父亲说那些不愿南下的壮丁,均在逃跑路上被日军开枪打死或用刺刀捅死。

  一日,爷爷和父亲会面后,他要父亲逃跑,如果不逃在战场上也必死无疑,父亲胆小,他怕死于日军的屠刀下,只好老老实实当他的挑夫,爷爷见父亲不走,他不愿父子二人死在外面无人收尸,他决定逃生。一天夜里,爷爷见天黑,他想逃出日军营地后,便无人知晓。谁知他刚刚躲过两名看守日军的视线,第三名日军向他举起了枪,日军向他连开数枪,他死了。

  爷爷被打死的消息是父亲的同乡告诉他的,那时父亲想去为爷爷收尸,挖个坑埋下。可是日军不让去,去了就一起死。爷爷走了,父亲伤心,加之一路劳累,他病倒了,并且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当时生病的还有同乡李小飞,李小飞也是脚烂得无法行走,他们二人成了废人,日军不管他们的死活,便将他们舍弃在路边的草丛里,李小飞见我父亲吐血不止,以为他立马死去,他便将我父亲的一件外衣带回了家。我奶奶见过父亲的衣服和和知道父亲、爷爷的遭遇后,便哭得死去活来,一连丧夫失子,让她哭了整整大半年。二叔和三叔为了让爷爷、父亲魂归故里,他们在对面山上为他们堆了两堆黄土,谁知黄土堆起,奶奶又整日去山上烧香招魂,不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

  三年后,父亲奇迹般地出现在奶奶的眼前,父亲的归来,让奶奶让村里所有人都惊讶,父亲说他吐血没吐死,是当地一位老郎中救了他。在归家的途中,他又历经千辛万苦。日军攻下的地盘,到处都设下哨卡,可以说每过一处哨卡,都是命悬一线。幸好他身上带有良民证,才得以过关,只是他身无分文,多次遭受日军和伪军的毒打。

  一次一日军搜身,见他无油水可捞,便用枪托猛击他的头部,枪托正好扎在他的左眼上,就这样,父亲的一个眼睛被扎瞎了。“眼睛瞎了没关系,只要你能活着回来。”奶奶见过父亲边哭边说,当时全家人哭成了一团,哭过之后,二叔和三叔才上山扒平了父亲的那堆黄土。后来父亲活到了1991年,离世前,父亲对我说过无数次:要好好工作,而今的日子来之不易,不要忘记了小鬼子侵我们桃林的历史。父亲的提醒,我永远不忘,只是他没说“中国”,而将桃林他的故乡看的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