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号贩子抢名医号有蛮拼 发动10多名亲友帮忙
8月25日，长沙砂子塘一小区，号贩子上线“廖肥婆”被带回派出所接受调查。组图/记者华剑
8月25日，长沙砂子塘派出所，涉嫌倒卖专家号的戴女士正在接受警方询问。
看病求医，大部分人都想挂个名医号。然而，盯着名医的，还有号贩子，他们往往抢号形成垄断，借机抬高名医号价格，从中牟取暴利。
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张涤教授，就不幸成为“中枪”的一个。
8月30日上午8点多，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以下简称中医附一)，号贩子卖出的一张500元的黄牛号上，就诊儿童为“陈浩明”，记者未提供相应的户口本等资料，拿着这张号，成功带着自己的小孩找到儿科主任医师张涤就诊。
不少年轻父母都有这样的经历，那么号贩子手中大量的号源哪来的?医院是否有人员参与倒卖号源行为?带着这些问题，潇湘晨报记者近日展开了一番调查。
黄牛有上线，自己赚50-100元差价
8月24日上午，中医附一门诊部一楼挂号大厅，每个窗口都排着不长的队伍，挂号秩序井然。数名戴着红袖章的保安在大厅内四处巡查。记者蹲守数小时，并未找到号贩子的踪迹。
25日上午8点多，记者再次来到门诊部一楼，向多名工作人员打听如何挂“张涤号”后，刚走出大厅，就有一名推着婴儿车的老年妇女凑上前，低声示意手上“有号”，并叫来一妇女。
这名妇女30多岁，身高1.5米多，体型较胖。得知要“张涤号”，她开价500元一张。记者将情况反映给砂子塘派出所，随后赶到的民警将再次交易的号贩子及一名患者家属带回派出所调查。
这名患者家属交代，之前号贩子以450元的价格出售“张涤号”，他支付100元定金后，双方互留电话，号贩子去取票，他到指定的地方等候。25日上午8点40分左右，在医院大门北侧一药房前，他正准备支付余下的350元拿号时，被民警抓获。
“我以400元一张的价格从别人手中购买了5张张涤门诊号，再转手卖给其他需要号的病人家属，一张号赚50-100元。”号贩子戴女士说，她手中的号分为两种，一种是提前一天预约，号面名字是就诊人;另外一种是“黑号”(号面名字与就诊人不一致)。
戴女士说，有患者要得比较急，号面就诊人的名字与实际就诊人名字不相符，但是也能到医院看病使用，“一般都是熟客打电话来预约，我会
提前把号准备好，五张票很快能卖掉”。
上线发动亲友抢号，每号付30元
民警调查发现，戴女士的号源从一名外号为“廖肥婆”的手中买来。根据知情人提供的地址，记者与民警在梨子山职工宿舍35栋蹲守，“廖肥婆”就住在该栋楼。
记者注意到，只要周日至周四上午11点左右，隔着房门都能听见屋内频繁响起的电话约号声，每次持续五六分钟。次日早上，不同的号贩子出入，拿到上线给的“专家号”到医院倒卖给患者家属，而“廖肥婆”并不出面参与交易。
8月25日傍晚6点多，民警赶到“廖肥婆”家中，将其带回派出所调查。“廖肥婆”说，她除了使用五台手机抢号外，还发动10多名老家亲友，每天从10点58分起就拨打电话抢线挂号，“每成功预约一单，支付三十块钱好处费。”
8月30日，记者从砂子塘派出所了解到，号贩子戴女士及上线“廖肥婆”已被行政拘留，民警正在对该团伙展开进一步调查。
体验持高价“黑号”成功就诊
8月29日，记者再次回访医院，可能因上述两名号贩子被抓，整个门诊大厅找不到一名号贩子。记者通过电话联系数名号贩子买号，他们都显得十分警惕，“搞不到票，过几天再说”。当晚10点多，一名号贩子声称可以帮忙挂号，但没过多久她同样回复“搞不定”。
30日早上7点，记者带着小孩来到医院，更换号码后再次联系号贩子。两个小时后，记者花费500元从一名号贩子手中买到“张涤号”。
这张号上显示：网上预约用户114，电脑票号、挂号序号、诊病科别、名中医等信息，就诊人为“陈浩明”，号面诊查费仅为100元。
实际就诊人与预约登记名字不一，是否会影响就诊?该号贩子打包票没问题。30日上午，根据号贩子的指引，记者在“病人挂号信息登记单”姓名一栏填写“陈浩明”，工作人员示意提供户口本时，记者以没带为由，最终成功找到张涤就诊。
提醒
如何才能挂到“张涤号”
8月30日，得知记者采访号贩子一事，中医附一门诊办主任倪秋华摇头叹气说，自2009年“张涤号”走俏以来，全省各地患者慕名看病，造成优质医疗资源严重紧缺。为确保患者公平、公正、公开预约挂号就诊、避免内部人员参与倒卖号源、避免窗口挂号产生纠纷、避免利用抢号软件，医院取消窗口、网络预约挂号，每天平均150个固定张涤号源只接受以下平台电话预约：
“官方”湖南省统一预约挂号：
400-99-18580
电信114：114转5号键再转1号键健康725：0731-96725
就医160：400-11-91160
健康之路：400-6677-400潇湘晨报：0731-96360
以潇湘晨报96360预约挂号为例：
张涤周一至周五坐诊，预约时间为周日至周四，当日约次日号，上午11点放号进行预约。
登记信息：患者姓名、性别、出生证编号+出生年月(或身份证号码)、诊疗卡卡号、第二天陪同就诊家长的姓名、身份证号码、联系电话、家庭详细地址。(注：号源有限，约完即止。预约挂号更多详情请咨询各预约平台。)
据了解，为了挂到“张涤号”，不少市民常是几个手机或座机同时进行电话预约，这样一般有较高的成功率。
疑问
号贩子为何屡禁不止?
在此次调查之前，有“知情人”举报称，中医附一门诊办主任倪秋华与“廖肥婆”勾结倒票。不过，经过连日调查核实，未有证据证明此事。倪秋华笑称，她主导实施一系列打击倒卖号源的举措后，断了不少号贩子的财路，因此曾被多次举报过。
倪秋华说，医院对于倒票行为一直是“零容忍”，一旦发现在职人员与号贩子勾结，直接开除走人，“如果我参与倒票，还能做到今天?纪委早介入调查了。”
既然实名预约、实名取号、实名就诊，在不少市民看来，只要严守最后一关，号贩子的“黑号”肯定无法就诊。倪秋华对此解释说，看似简单却很难执行。她反问记者，患者家属持“黑票”就诊，医生能不看?换来的可能是“拳头”。
倪秋华举例说，医护人员严格执行实名制，有保安鼻梁骨被患者家属打断过、护士挨过巴掌，类似纠纷频频出现，医院不能置医护人员的生命危险不顾。她说，孩子不舒服，家长本来就很焦躁，无法及时预约挂号，迫不得已花高价买黄牛号，如果医院按规定制止，家属会将所有怨气发泄到医护人员身上。
“医护人员并非怕被打，医院也不是逃避责任，只是根本职责是治病救人，没有过多的心思与号贩子斗智斗勇。”中医附一位不愿透漏姓名的医务人员说，“这是全社会的问题，仅靠医院是无法有效遏制。”
措施
电话预约出台“黑名单制”
如何避免号贩子抢号?倪秋华说，为便于患者及家属预约挂号，主管预约挂号的她是焦头烂额。医院先是全国首创实名预约、实名取号、实名就诊，为避免号贩子抢号更是出台了“黑名单制”，即同一电话号码、同一患者三天内两次预约，证件不符的都会列入黑名单。“所有平台资源共享，医院还设有专人负责管理审核每条电话预约录音，后台抽查录音发现可疑号码和声音，一经核实后拉入黑名单。”
针对号贩子用多部手机或发动多人抢号的漏洞，她对此表示无奈，“这是很尴尬的事，预约挂号平台无法核实‘患者家属’提供的资料真伪，更不可能限制市民打电话。”
观点
违法成本低造成号贩子猖獗
湖南睿邦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刘明律师说，目前针对医院“号贩子”的法律仅有《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而惩罚上限是15天拘留加1000元罚款，在很多情况下公安机关对医院“号贩子”的处罚轻微;而倒卖车票、船票情节严重的，《刑法》第227条已明确规定以倒卖车票、船票罪定罪量刑，对倒票行为的打击震慑作用明显。
“收益诱惑和违法成本间的悬殊造成了‘号贩子’屡打不绝的情况。”刘明律师建议立法机关修改立法，对严重扰乱医院看病挂号秩序的号贩子，施以更严厉的处罚，从根本上震慑遏制号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