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救护车跑17公里收费1200元
湘雅大酒店前坪，停放着经过非法改装的山寨救护车。 长沙晚报记者 小刘军 摄
长沙晚报记者 小刘军
拆掉车后座，放上担架床、氧气枕等简单医疗救护设备，车身印上“120急救”字样，在车顶加装警灯后上路转运病人……真假难辨的山寨救护车活跃在长沙各大医院周边，通过医院的保安、护工，甚至是120急救车驾驶员悄悄和病人家属联系，干起接送病人、转院甚至前往外省市的“生意”。昨日凌晨，记者对潜伏在长沙各大医院以及附近停车场的山寨救护车进行了暗访调查。
真假难辨：
私家车和正规120急救车外观相似
昨日凌晨，记者先后来到长沙市八医院、中心医院、一医院，中南大学湘雅医院、湘雅二医院，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省人民医院，以及省红十字会妇幼医院等十余家医院进行暗访，发现各医院配备的救护车外观、标识各异，甚至连同一家医院的救护车都“长相”不一样。五花八门的外形，品牌各异的车型，令人真伪难辨，给了山寨救护车“钻空子”的机会。
位于芙蓉路与湘雅路交会处的湘雅医院门诊大厅前坪西侧，分别停着一辆车牌号为湘ABT120和湘AG120A的救护车；在对面的湘雅大酒店门口，则停着一辆车牌号为湘AGR468、印有“长沙医疗急救120”字样的救护车，其外观和正规的120急救车相差无几。后经交警部门证实，这3辆车的行驶证上的车主名字为周某梅、周某斌和罗某华，使用性质明确注明“非营运”。除湘AG120A外，其他两辆车均有交通违法未处理。在该医院的地下车库一区，一辆车牌号为湘ALF550的金杯面包车外观与普通车无异，但是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后面的座椅已全部拆除，还放置了担架等医疗设备。该车的所有人为李某，该车不仅有交通违法未处理，在去年2月8日就已经年检过期。
在湘雅二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负二楼，湘AMR185和湘AKT752这两辆救护车分别停在两边的角落里，两车的所有人分别为赵某越和段某民，前者在2013年11月30日、后者在同年8月31日就已年检过期。
利益链条：保安护工等帮忙联系“救护车”
凌晨2时30分，省人民医院的急诊科门外停着5辆救护车。记者向一名值班保安李斌（化名）“救助”，称有病人需要转院回郴州老家。“我们医院是有好几辆车，但是不会送病人去外地，只接病人来医院。”这名保安热情地向记者建议，“我帮你联系救护车，都是正规的车，和医院有合作关系。”为了让记者动心，他接着游说，称“如果你直接找他们，肯定要贵些。通过我，跑长途的话，每公里只要12元。”
在湘雅医院，值班保安王成（化名）说，“停在医院里面的车都被一个私人老板垄断了，他有好几辆车。”他告诉记者，“我帮你找外面的车，比里面的车要便宜些。”在帮记者联系到黑救护车车主后，他还不忘提醒记者，“这个车很俏，你还是放几百块钱押金吧，免得误事”。
在市一医院，一名男子帮家属从救护车上抬下病人，记者后来得知这名姓邓的男子是该院的一名护工。他也能“搞定”救护车，一番联系后，他告诉记者，“是商务车，氧气、担架都有，还可以坐几个人。去郴州的话，要4200元。” 甚至正规120急救车的驾驶员也没“闲着”。在一家医院门口，运送病人过来的一名驾驶员，拿出手机为记者提供黑救护车车主的电话，“姓杨，杨师傅，你自己联系咯。”
一位知情者称，部分黑救护车车主同医院保安、护工等联手，形成一条“灰色利益链”，这也是黑救护车泛滥成灾的重要原因。“主要是在病人出院、转院时，利用内部关系或者发放小卡片来拉拢客源。”他说，“病人出院回家、转院，有没有叫车，这些情况医护人员肯定都掌握了，到时给病人介绍车，可以从里面收取好处费。”
暴利惊人：平均每公里收费近70元
长沙市医疗急救中心的一名正规120急救车驾驶员郑毅（化名）回忆，他认识的一名黑救护车车主，从位于岳麓区溁湾镇的省武警医院送病人至位于长沙县星沙大道22号的市八医院，单程收费1200元。记者算了一下，17.3公里路程，平均一公里路程的费用近70元。“他那天分两批送人，一共收了2400块钱。”
“黑救护车利润确实高，成本就一点儿油钱。”郑毅说，我们正规的120急救车，市区内出车费是100元，50元是随车医生的出诊费，还有50元是车费，“有时候还要白跑一趟，基本是亏本运行的”。
“黑救护车泛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正规救护车的运载能力和现有需求之间的巨大缺口。”业内人士王先生说。“我们120只有二三十辆急救车，一般情况下还是够用，不够的话再从别的地方临时派车过来增援。”郑毅告诉记者，“我们正规车一般不会跑外地送病人，要是跑外地的话，肯定就不够用了，所以黑救护车的生意非常好。”据了解，就算是三甲大型医院，一般也就寥寥数辆，甚至一两辆救护车。“我们医院只有一辆救护车，其他的车都是120的。”长沙市一医院急诊科的一名护士证实。
暗藏隐患：设备简陋易造成交叉感染
除了昂贵的运费，山寨救护车还存在很多隐患。
车主允诺的随车医护人员不可能是正规医院的医生、护士，王先生称，“一般是随便找个穿白大褂的，或者是有经验的护工。”同时，很多黑救护车车身肮脏，缺乏消毒设施，极易造成交叉感染。此外，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受害者恐权益难保。
他还透露，有的黑救护车使用的氧气并非医用氧，而是价格相对低廉的工业氧气，“这种氧气对卫生条件无特别要求，杂质多，病人吸入后有副作用。如果病人在路上发生意外，设备不达标，又缺乏专业的救护，后果不堪设想。”
星城夜谈
取缔山寨救护车
须破解供需难题
文 峰
以往，人们谈及山寨救护车，往往多会关注其坐地起价的行为。但笔者以为，这并不是山寨救护车的关键问题。众所周知，救护车的首要功能是确保急救，可山寨救护车说白了就是简易改装车，如果其车载医疗设备失灵，而患者又急需救助，那后果就不堪设想。这样的情况不仅会威胁个体生命健康，还可能给仍待修复的医患关系泼上一盆冷水。
而透过一个个新闻，我们知道，山寨救护车的大量存在有其客观原因。正是因为正规救护车量不足，患者无法做出最优选择，所以才会让山寨救护车有存在空间。也因为有利可图，它才会形成一个利益链条。甚至，医院的工作人员也会在这一链条上扮演托儿的角色。
毫无疑问，对于这个非法市场，我们当然要给予严厉打击。但是如果单纯地靠行政和法律的方式，便难有釜底抽薪之效。因为说到底，这个现象从一个侧面说明医疗供需出现了缺口，山寨救护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市场供需矛盾。
因此，相关部门在取缔山寨救护车的同时，还应该加大投入，提高医院的救护车保有量，让民众有最优选择。如果资金确实存在缺口，可以考虑鼓励民间资本介入，开展救护车业务。并且，在此基础上，我们还可以建立一个灵活的救护车使用制度，提高救护车的利用率。比如，在合适的地点建立急救车站点，供各医院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