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曾被大顺军抢劫钱财 张献忠的“沉银” 是否来自长沙?
从明末到清初的近半个世纪中,长沙城区屡遭战火,整个城市渐成废墟。先是1636年临武、蓝山矿工起义军攻打长沙,致使城楼尽毁。继之1643年10月张献忠农民起义军攻克长沙,将占据大半个长沙城的吉王府悉数焚毁,近侧民舍亦受池鱼之殃。接踵而至的是南明将领左良玉再陷长沙,烧杀掠抢更甚于前,城中居民倍受兵燹之灾,苦不堪言。
大西军走了,那些逃到南方的明朝遗老遗少迅速建立起了政权,他们各自画地为牢,互不相认。左良玉只是“借道”长沙,湖南属于南明永历政权的地盘,驻守长沙的即是永历帝所封的湖广总督何腾蛟。然而,“长沙索无武备”何腾蛟只有区区3万兵力而已,欲抗击犹如狂潮的清军,就好像鸡蛋碰石头。但何腾蛟却有过人的意志,坚决与清军势不两立。
李自成的大顺军攻占北京,推翻了明朝后,可还未等李自成在皇帝大位上坐稳,清军从山海关外排山倒海地杀进了北京,大顺军残部只得南撤。大顺军残部还在湖北东南部山区与清军迂回周旋的时候,清军实际上已扫通了南下长沙的障碍。随着大顺军残部败退到长沙,大批清军也追到了长沙。
1645年秋冬间,一支大顺军到了湘阴,何腾蛟以为大顺军要攻打长沙,立即派出队伍迎战,不料却被大顺军打得惨败,长沙“城中益惧,士女悉窜”。鉴于清军压境,自己又兵微将寡,无力再与大顺军作战,何腾蛟便将流落到湖南境内的大顺军统统“招抚”。名为“招抚”,其实双方各怀鬼胎。何腾蛟想利用大顺军抗清,而大顺军却只是想在长沙站住脚跟。大顺军一进来,就对早已被大西军洗劫一空的长沙像梳子一样梳了一遍。
1647年3月,清军初陷岳州,中旬下湘阴,直指长沙。大敌当前,长沙抗清阵线内部却发生分裂, “相攻杀,城内焚掠一空”,清军乘乱攻入,继而,湖南州县大部为清军攻占。然而,清军进入长沙时,所到之处“城中仍无一久居之民,初入城,一望沙场而已。偶有茅层三、四家,席门俱无,男妇雪中袒跣,并无卧病榻衣被之属。县令短布蒙节茸,所居不蔽风雨……极目萧条。”
次年5月,部分清军撤出湖南,何腾蛟趁势举兵反攻长沙。11月,何腾蛟在收复了几座城市后进驻衡州,准备进攻长沙。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一贯崇尚抢掠的大顺军老毛病又犯了。其时,大顺军攻打同为抗清阵线的常德,常德守军怒不可遏,“驱百姓出城,纵火不遗一椽”。常德成了一座空城,大顺军一无所获,一气之下,转而引兵东向,在一连洗劫了长沙外围各州县后,扑向了长沙,被驻守长沙的清军打得七零八落。
长沙外围局面混乱不堪,各种势力围绕长沙角力、厮杀,硝烟弥漫,民不安生。1649年,何腾蛟在湘潭遭遇清军伏击被俘,绝食7天后遇害。包括大顺军残部的湖南抗清阵线从此做鸟兽散,不再对清朝构成威胁。
“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民间传说,明末清初张献忠兵败四川后,曾经将大量金银财宝沉入江底。近日,“江口千船沉银”的说法得到证实。1643年10月,张献忠率大西军攻克长沙,直到次年春进军四川前,张献忠以长沙为中心,几乎占领了湖南全境,那么——
以“讨马”为名在长沙公开抢夺金银财宝
被打捞起来的沉银。
打捞地域。
明崇祯十六年五月(1643年7月)在武昌,张献忠自称“大西王”,建立了大西农民政权。其时,因北有李自成,东有左良玉,势力较小的张献忠选择了南下。
1643年8月15日,张献忠亲自率领大西军20万人分水陆两路向湖南进军,一路攻城掠地,于10月4日兵临长沙。这时,长沙城内的文武官员逃的逃,走的走,只剩下推官蔡道宪在指挥抵抗。张献忠组织人员对长沙城内喊话:“军中久知蔡推官名,速降,毋自苦。”蔡道宪不仅不降,还以“强弩射之”。可到了第三天,蔡道宪手下两个守城副总兵尹先民、何一德率先投降了,吉王府左巫黄明治“亦潜送款迎贼”,长沙被陷。
清朝汪辉《湘潭脱难录》云:“献贼破长沙,在城之民,杀虏逃亡者无算。贼众四掠,名为讨马。是年赤旱千里,贼所过境,血染枯禾。堆手如山立,剐桩二三百,无一桩未剐人……”所谓“剐人”,就是凌迟。信奉“杀”字当头的张献忠攻下长沙后,杀戒大开。
据《明史·蔡道宪传》记载,蔡道宪被抓后,张献忠用官位利诱他,蔡道宪咬牙切齿大骂。张献忠要手下为蔡道宪松绑,请蔡坐上座,蔡坚不肯降,还是骂。张献忠威逼说:“汝不降,将尽杀百姓。”蔡道宪大哭说:“愿速杀我,毋害我民。”张献忠知道蔡道宪的气节始终不会改变,就将蔡处以凌迟。
“讨马”就是讨要养马的钱。但张献忠打着“讨马”的名号“贼众四掠”,那就不仅仅是讨要几个养马的钱了,而是公开抢夺金银财宝了。
一把大火将威严庞大的长沙吉王府化为灰烬
明朝统一中国后,朱元璋曾封诸子为王到全国各地建立屏藩。1370年,封第八子朱梓为潭王,在长沙城正中首建藩王府。此后随着藩王府的不断更主,王府建设的规模越来越大,成为长沙城建史上的一奇观。1457年,明英宗封第七子朱见浚为吉王。吉王府在潭王府故址上改建。当时吉王才两岁,到1478年才正式就藩长沙。
20岁的吉王朱见浚来到长沙,可谓英姿勃发。刚到长沙,他就对原有王府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扩建,“工役浩繁,财费巨万”。新建的吉王府“广袤若干里”,以至“城内地方半属王府”。《湘城访古录》云:“考明藩邸制,五殿三宫,设山川社稷庙于城内,城垣周以四门,堂库等室在焉。总宫殿室屋八百间有奇,故省会几为藩府占其十之七八。”藩府在城中占地如此之大实属罕见。明长沙王府仿北京明故宫的形式,亦建有紫禁城,在长沙城内形成了一个城中之城,且在王城之外还有相应的建筑。
其时,在明朝众多藩王中,“吉王最富,抛掷几十万金”。到了张献忠攻打长沙时,正值第七代吉王朱慈煃。逃命要紧,朱慈煃哪还顾得什么钱财。大西军兵临长沙前夕,朱慈煃会同从荆州逃难来的慧王朱常润赶忙逃到衡阳去了。张献忠进入长沙城后,对吉王府搜罗了一遍,接着,他学项羽当年烧毁阿房宫那样,一把大火将威严庞大的吉王府化为灰烬。
张献忠在长沙毁坏的建筑远不止吉王府,其中还包括天心阁一带的部分城墙,以及岳麓书院等。
在长沙不足半年,一度建立政权意欲扎根
杀了蔡道宪,将长沙财物洗劫后,张献忠为了稳住长沙,对效忠他的人开始行赏了,那两个投降的守城副总兵被封为“世袭伯”。张献忠发布通告曰:“孤提天兵临长沙,一日之内两府三州归顺。副总兵尹先民、何一德带兵效顺,即愿前驱进取江西,孤甚嘉之。封先民、一德世袭伯,所部将领皆为总兵。”宁乡县一个叫黎光照的无赖,在大西军到达时,主动逮捕知县向大西军投降,当即被张献忠任命为宁乡知县。
张献忠欲在长沙扎根,着手建立政权。首先,张献忠对部队进行了扩编,将原来的4营扩大为9营。“四营皆老卒,五营皆新附”。接着,就开始分封二王、三王、四王……在分封的过程中,曾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情。
当时,长沙有一位武进士赵某隐居不出。据说此人臂力过人,能拖两头水牛倒着走。张献忠听说后,即遣“骑士厚币往迎”、“旌旗载道,车骑如云,鼓吹引前,武夫拥后,金币列庭,逊词征聘”,其场面十分隆重。赵某哪经得起此番诱惑,遂欣然投附。“二王”本属功高权重的孙可望,赵某投附后颇为不服。张献忠就命令赵某与孙可望骑马比武,不出几个回合,赵某抓起孙可望举过头顶,赵某被封为“二王”,孙可望顺延第三。不过,大概这位赵某除了力大无比外,也没什么其他本领,以至于史书中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来。
张献忠为了笼络人心,对抗江西的左良玉,曾在长沙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老百姓的措施,如“搜括富室”,免征三年钱粮,“散财赈贫,发粟赈饥”等等。这些措施一度得到了长沙老百姓的支持,只可惜好景不长。
张献忠前前后后在长沙呆的时间不足半年。次年4月,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攻下北京,同时,张献忠攻打江西被左良玉击败。迫于压力,张献忠接受谋士江兆龄的建议,决计放弃长沙,杀回四川“然后兴师平定天下”。于是,张献忠带着大西军赶在大顺军还未退到长沙之前,满载而归地杀回四川老巢去了。
张献忠在湖南主要是“谋财”,不算“嗜杀”
张献忠占据长沙后,曾迅速向湖南全境辐射。由于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很快就攻取衡州及其所属州县。明衡州桂王逃离时,曾将宫殿桂王府付之一炬。但是,桂王府正殿幸获保存,张献忠将之拆了运到长沙,欲给自己建个西府宫殿。11月底,张献忠经宝庆(邵阳)攻占永州,兵威所震,使广东南雄、韶州属县的官兵“逋窜一空”,明分巡南韶副使王孙兰吓得自缢而死。年底,张献忠占领了常德。
在湖北谷城时,张献忠曾遭遇常德籍明朝将领杨嗣昌父子的重创,拿下杨嗣昌的老家常德府武陵县后,张献忠毫不客气,对杨嗣昌父子及其家族进行了清算。张献忠发的令牌曰:“照得朱(诛)贼杨某,昔年曾调天下兵马,敢抗天兵,某幸早死于吾忍(刃)矣。今过武陵,乃彼房屋土田,坟墓在此。只不归顺足矣,为何拴同乡绅士庶,到处立团。合将九族尽诛,坟墓尽掘,房屋尽行烧毁;霸占土田,查还小民。有捉杨姓一人者,赏银十两;捉其子孙兄弟者,赏千金。为此牌仰该府。”
此举虽然一是出于报复,二是为了巧取豪夺杨家财物,但很讨好民众。《明季实录》记载,其时,武陵县每家每户都供着一个牌,上面写着“西府万万岁”。
《明史·列传第一百九十七·流贼传》记载:“献忠黄面长身虎颔,人号黄虎。性狡谲,嗜杀,一日不杀人,辄悒悒不乐。”张献忠“嗜杀”以及“屠蜀”应该发生在他从湖南到四川之后。根据各方史料记载,张献忠在湖南时除了在长沙开了杀戒外,在其他州县几乎不曾开杀戒。清人刘献廷记载说:“余闻张献忠来衡州,不戮一人,以问娄圣公,则果然也。”但是,像抢夺财物这样的“谋财”行为却四处可见,张献忠的大西军所到之处,如“蝗虫过街,不剩一物”。 长沙晚报记者 范亚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