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融入长江经济带:沿江产业怎样协调发展
6月3日,江西省九江市艾美特九江小家电产业园内,工人在生产电风扇。 湖南日报记者 赵持 摄
5月27日,重庆两江新区鱼复工业园,长安汽车总装车间。湖南日报记者 唐俊 摄
5月29日,湖北荆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华讯方舟科技(湖北)有限公司生产车间,工人正在加工移动通信设备。 湖南日报记者 唐俊 摄
湖南日报记者 张尚武 邓晶琎
长江流域,素称“九州粮仓”。洋务运动,近代工业蹒跚起步。
今天的长江流域,已崛起中国最具影响力的产业走廊。
回望沧桑变化,当初“求强”、“求富”的梦想,犹如长江的波涛,激荡在耳。
后危机时代,放眼全球竞争,国家区域发展战略正由沿海向沿江内陆开放。
建设长江经济带,构筑中国经济新支撑,其时已至。
按国家的战略部署,长江经济带建设,要引导产业有序转移和分工协作,实现产业转型升级与协调发展。
有专家指出,长江经济带建设,最大的难点就是产业。
目前,沿江产业布局欠合理、发展不平衡、生态环境压力大,制约了整体竞争优势的发挥。
重化工业:
绿色发展才有出路
重化工业,一度是沿江省市的骄傲。如今的长江两岸,钢铁、石化、造船等企业密布,“重兵”屯集。
全国九大钢铁中心,就有上钢、武钢、重钢、攀枝花、马鞍山五大钢铁基地,“锚”定长江两岸;上海、南京、武汉、九江、岳阳等大炼油厂和石化基地,滨江而建;湖北宜化、武汉葛化、九江的香港理文造纸、江苏新世纪造船……依水而生。
长江,已然是一条重化工业带。除了知名大企业,还有数以万计的小企业,重化工业成为长江主要的污染源。
“产业的转型升级,要减少对重化工业的依赖。”武汉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伍新木称,莱茵河治污的代价与教训,当引以为鉴。
重化工业“扎堆”所引发的忧患意识,已不仅仅停留在学者层面。
上海市政府明确,上海产业转型升级,重化工业企业要以“绿色”来决定其生死;南京市决定,10年内搬迁市内四大重化工业片区,为先进的新兴生产力腾出容量;武汉中心城区的武重、武车、武锅等重工业已相继搬迁;重庆对重化工业已设立严苛的门槛。
随着发达地区“腾笼换鸟”,各主要城市提高门槛,重化工业向内地转移的步伐加快。
“重化工业的梯度转移,应该转移的是产品,而不是污染。”重庆市社科院研究员李敬呼吁。重化工业转移,应伴随技术升级;无论布局在哪里,都应绿色发展。
沿江的重化工业,如何绿色发展,才是问题的关键。重化工业离不开大水量、大运量、大能量。长江沿线当前的经济体量,也需要重化工业支撑。
湖北宜化集团相关负责人称,“针对‘散、小、乱’的现状,政府要提高门槛,引导重化工业集群发展、绿色发展。同时,企业也要有自觉,不是‘绿’,就是‘死’。”
围绕“减量化、资源化、再利用”,湖北宜化去年投巨资再造生产流程,把煤化工、盐化工的副产物全部利用,实现了废弃物“零排放”。
去年,湖北宜化实现销售额800亿元,与上年持平。对此,集团深感满意:虽然没有增长,但其中“质变”蕴藏绿意。
沿江产业:
分工协作渐成主流
最近,相关各省已陆续公布了推进长江经济带战略的实施意见。从各地沿江产业规划看,对重化工业充满依赖,汽车、电子、新能源等产业趋同,制造业依然是沿江布局的主体。
“站在各自的利益,规划编制难免雷同。”伍新木教授坦言,一些地方的规划缺少“分工协作”的思维。
实际上,企业、产业、城市之间的分工协作,已涌现不少典型,必将成为主流。
长江流域汽车生产遍地开花,但上海通用、上海大众溯江而上,分别布阵武汉、长沙。上海市合作交流办公室程建新处长称,生产基地内移,研发总部留在上海,将推动产业升级。
安徽芜湖的奇瑞汽车与武钢牵手,则在合作中共赢。双方合建80万辆轿车钢材配送中心、共建高端车钢研发实验室,奇瑞车钢加工成本下降一半,武钢产品则以销定产。
重庆笔记本电脑、武汉光电子产业,采取 “研发、制造、零部件配套”分工协作模式,崛起产业集群。
企业间的分工与协作,背后是产业链的延伸,产业链的背后是城市和城市群,这是一个“串联成环”的过程。
纵观长江上中下游,存在明显产业落差,具备产业转移的强大势能。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叶青称,“在产业转移与承接中,各地要立足比较优势,差异化分工、协同式发展,实现产业转型与升级。”
叶青分析,长三角作为长江下游地区,经济发达,科技实力雄厚,应该成为高科技研发中心、金融贸易中心和高端产业、总部经济的集聚地;长江中游地区有良好的装备制造基础,产业配套能力较强,且区位条件好,交通四通八达,应将其打造成全国的制造业中心和物流中心;上游地区资源丰富,经济欠发达,应以资源型产业为主体,对资源进行深加工,延长产业链,提高附加值。
只有上中下游优势互见,长江经济带方显整体竞争优势。“而从各地的规划来看,立足全流域的产业分工与协作,尚未进入状态。”
长江流域是全国的“大粮仓”。“布局现代农业基地,打造一批优势农业产业带,同样是长江经济带建设的重中之重;长江中游地区特别适宜发展精品农业与特色农业,可以把吃的物产做到极致。”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陈雯说。
生态环保:
让一江清水向东流
5月25日至6月4日,“奔向长江”采访组在沿线8市采访期间,几乎不见蓝天白云。湖北省社科院副院长秦尊文深有感触:“长江经济带环境承载力已接近或达到上限。”
经济与生态、产业与环境如何迈向协调发展?
“切实保护和利用好长江水资源,严格控制和治理长江水污染。”国家对此明确要求。
控污,首先堵住增量。沿江省市在协调经济与生态发展过程中,都试图在产业布局、制度设计上,对污染企业说“不”。记者在九江市了解到,不久前,一个投资超10亿元的皮革项目想在当地沿江落户,由于环评不过关,被拒之门外。
治污,还需削减存量。湖北梁子湖周边,先后关停22家排污企业,减少工业年产值3.5亿元。梁子湖打造成“千湖之省”的生态名片。
虽然各地都在行动,但新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梁子湖作为武汉市的应急水源,实现了“去工业化”,但生态旅游红火还有待时日,急需生态补偿。长江流域的上下游之间,目前还没有可操作的生态补偿模式。
太湖流域截断污染源,治污初显成效。从2008年开始,太湖流域改造升级工业企业2000余家,关闭化工企业4300余家,关停不达标排放企业1000余家。仅镇江市,近年就对485家化工企业实行了关停并转,累计减排COD2342吨、氨氮97吨、总磷15.8吨。
但江苏省太湖办主任朱铁军在前不久的一次会上直陈问题:“太湖治理,亟待走出疲惫期”。2014年,太湖治理过程中,相关单位在列入年度目标责任书的少数项目未能按期完成。
太湖是苏、浙、沪最重要的水源,跨区域协调治理难度不小。特别是下游上海对上游江苏、浙江的生态补偿难以到位。“行政区划的刚性切割,是导致区域生态治理困境最根本原因。” 复旦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教授包存宽认为。
湖北省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院长蒋大国为此呼吁,统筹规划和制定长江流域发展战略,由国家出面组建一个具有法人地位的统一协调机构实属必要。
湖南省洞庭湖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会首席专家李跃龙,也在期待跨区域生态经济区建设的机制创新。他认为,湘鄂两省应尽快建立联席会议制度,协调解决环洞庭湖区产业、生态、环保等问题,确保一湖清水入长江。
记者手记
多一些“全域意识”
尚武
推进国家大战略,融入长江经济带,相关省市、沿江各地积极展开了部署。但从已发布的规划看,一些地方对沿江产业的布局,仍缺少“分工协作”思维。
各省争上汽车、电子等项目,产业趋同;多个省开通抵达欧洲的货运列车,普遍亏损;港口物流“各行其道”,有形无形的壁垒尚存……多位专家呼吁:推进长江经济带战略,各地还需多一些“全域意识”。
长江流域自东向西汇集了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城乡,具备产业转移的强大势能。只有区域内形成错位竞争,各省市之间有效协同,长江经济带才能崛起中国经济的重要支撑。因此,各地发展什么产业、承接什么产业,都要根据自身的禀赋条件、产业基础,放眼全域加以衡量,而不是盲目上马,光图眼前的局部利益。
现代化的产业体系,不再是单兵作战。产业转型升级,离不开产业链的分工协作。站在全域的高度,各地对拥有比较优势的区域特色产业,大力推进专业化生产,加快集群发展、优化升级;对不具备比较优势的产业,则利用发达的沿江综合运输体系,实施产业转移,从而在全流域形成差异化分工格局,迈向互补发展,提升整体竞争优势。
长江经济带建设,好比一出舞台大戏,只有各自分工协作,才能演绎出最精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