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岁湖南老兵在南京祭奠战友:我在这里九死一生
临近国家公祭日,98岁的湖南老兵周广田,特意坐火车来到了南京。“南京是我的生死关,我在这里九死一生。”78年前,他带领着一个排的战友守卫光华门,初战告捷,但撤退时遇上日军攻击,战友几乎全部牺牲,他死里逃生。
笑中带泪,难忘牺牲战友
南京保卫战老兵周广田98岁
在重庆听到胜利消息,一跳跳好高
周老的思维依旧清晰。老人回忆,1934年初,长沙市以高中生为主的爱国学生共70多人来到南京接受军训。当时只有16岁的他是其中之一,被编入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团一营一连,“我们接受了当时最正规、最严格的军事训练,以求日后杀敌报国!”
1937年12月上旬,侵华日军的机械化部队越过句容防线,直扑南京光华门外。
“当时我是教导总队军士营一连二排代排长,军士营全是武汉入伍的爱国学生。”周老说,12月11日凌晨,他在光华门城楼观察敌情,发现了一辆坦克和4辆装甲车停在离城门约200米处。
12日拂晓,日军的平射炮、重机枪集中火力猛攻光华门城门。
光华门城门是南京城墙最紧要的城门,但当天只有他们一个排在城内防守。
城门破出一个洞口,约一个排的敌兵大声叫着冲向洞口。“我排四、五班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痛击敌人,六班则在城门洞内两侧阻击敌人。”
“先冲进城门的四个敌兵被我们击毙,其余敌兵在机枪和手榴弹的猛烈攻击下夹着尾巴退走了。”此战,周广田的排只有两个人手臂受伤。而敌人则陈尸4具在光华门城门洞口。
初战告捷,周广田带领的全排士兵斗志昂扬,“大家纷纷表示要与光华门共存亡。”
不过到了下午,周广田接到了撤退命令,上级指示他们从挹江门出城,赶赴下关集合过江。
这让周广田心怀愧疚,“我上午与全排弟兄约定死守光华门的誓言成了空话。”13日凌晨,周广田带领士兵们到达下关码头(今为中山码头),因为想过河的散兵很多,根本没有船只。
到了拂晓时分,日军兵舰已接近燕子矶。
情况紧急,周广田看到轮渡码头侧面停有一小块竹排,立即命令不会游水的十几个弟兄登上小竹排划过江去,会游水的30来个弟兄则脱掉棉军服,和他一起跳江撤退。
“我游了约两百多米,幸好上游先后漂来三块小长木板,我抓住先漂来的两块骑在上面做船使,后来的一块抓住做桨划。”但此时日军的两艘兵舰和几只快艇冲来,用火力猛扫水中的散兵。
周广田立即沉入木板下,躲过一劫。
而等他伸出头来再看时,小竹排上十几个战友已经被日军射死在江中,“血仇啊”周老嘴角颤抖。
后来,周广田经过芦苇林、躲过炮弹、走上铁路,步行了一天一夜后,最终遇到教导总队收容站人员,死里逃生,之后随部队去了武汉,又参加了武汉保卫战,在一次战役里打死了20多名日本士兵。
经历了九死一生,周广田盼到了抗战胜利。
“当时我在重庆的军官训练班。”他清楚记得,8月15日那天,大街小巷的广播都在播放胜利的消息,“我兴奋极了,一跳跳好高,”他笑中含泪,“当时我想,如果战友们在这里就好了,胜利是对他们最大的告慰。”
如今老人已经近百岁,回望过去,想起现在,他很感激国家的重视。如今每次出门,他都将几个月前刚拿到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别在左胸 的最上方,“这是国家给我们的肯定,我觉得很欣慰,也很光荣。”周老说,这几年,他能够深刻体会到来自社会各方的敬意,“我们老兵越来越好了,不只是物质 上的好,更重要是精神上的。”老人说,有时坐出租车,司机看到他的勋章,知道他是抗战老兵,常常不要钱;买东西,人家经常给我打折。不过每次,周老还是会 坚持给钱,“他们挣钱不容易,但他们能这样做,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近几年,每到这个时候,周老都会从湖南来到南京,上光华门祭 奠战友。周五现代快报记者见到周老时,他刚刚参加完两场和公祭日有关的活动。虽然一早就起来,老人并不显得神情疲惫。这两年,随着国家对老兵群体越来越重 视,周老的日常安排也越发紧凑,“有时一个月要出去参加好几场活动,遇到历史节点就更多。”即使把自己的故事已经重复说了几千遍,但老人并不觉得辛苦, “我乐意说,愿意把历史告诉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