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埠港化工区最后的时光系列报道三：代价
再辉煌的历史，为了子孙“还是得搬”
竹埠港化工企业关停背后各方损失都不小，虽然政府少了税收，但居民获得了健康
据《潇湘晨报》报道 9月28日，距离湘潭竹埠港28家化工企业全部关停，仅剩一天时间。
提起竹埠港，当地的老居民和老职工立马眉飞色舞起来，“曾经走出去很多千万富翁”，“以前是湘潭的金山银山”，“那时候，要是能到化工厂工作，很多人都会很羡慕”……说完一番历史，他们转而感叹起来，“还是得搬”，“湘江就在边上，再污染下去，这条江都要不得了”。
昔日的辉煌，如今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场搬迁“大战”中，个人、企业、政府都付出了现实的代价，但为了子孙，还是得搬。
职工废气严重时呼吸都困难
“稻子和树木长得都不大好。猪、狗、鸡也要比其他地方的短命些。”
28日上午8点，55岁的叶季凡，和往常一样来到保安亭。他是湘潭市万事达染织整理厂有限公司的保安，公司已经停产，没人来上班，也没了车辆来来往往。叶季凡要做的，就是守好“残余”的设备，防止被盗。
和万事达一样，其他已经停产的企业内，大多只留下保安和机器设备。即将在29日24点前停产的其他两家企业，也在做最后的整顿工作，平日空荡的厂房过道堆满了待搬走的产品和设备。
“空气不好。有时候设备出问题，很多废气全跑了出来。严重的时候，呼吸都会比较困难。”叶季凡的家在竹埠港南边，以前一到冬天风从北边刮过来，他常常会被呛得咳嗽。叶季凡说，竹埠港的稻子和树木长得都不大好，“猪、狗、鸡也要比其他地方的短命些。”
更令他担忧的是，之前大晚上的，有些企业会直接往地下排污水，“钻下去几十米深，往湘江的中心排污水。”叶季凡坦言，如果这些企业不关停，“湘江将变成一条废河。”
“28家化工企业，年废水排放量约为264.2万吨，其中重金属含量约为218公斤，废气中的二氧化硫年排放量为6000吨……”岳塘区在《湘潭市竹埠港地区环境综合治理方案》中，这样描述化工企业所带来的环境影响。
居民没了收入只能去捡废铁
“以前这里有好几千职工，现在空荡荡的，种了菜都没地方销。”
但对即将失业的叶季凡来说，他更不愿意见到废水在湘江中肆流。
叶季凡对目前的生活还比较满足，儿子刚刚大学毕业，他用征收拆迁款给他买了新房，自己没什么经济负担，大不了再去外面做保安。“为子孙后代考虑，厂子不搬不行。我儿子现在在长沙工作，就在湘潭的下游处，要是湘江污染了，我的孙子喝了被污染的水怎么办？”叶季凡说。
年过七旬的夏长根则没那么乐观，“以前这里有好几千职工，现在空荡荡的，种了菜都没地方销。”没了收入，夏长根开始在各个破旧的厂房内，寻找可以变卖的废物。“几根废铁其实卖不了多少钱，但有什么办法呢？”夏长根边说边从一堆废弃砖块中，抛出一根铁丝，丢在一旁的空地上。
据岳塘区竹埠港化工企业关停工作指挥部相关资料介绍，28家化工企业总共有近1万名职工，周边还有两个社区、九个村和一个综合农场，涉及近2万人。
“企业关停后会带走一部分员工，但更多的人会留下来。对当地依靠企业生存的老百姓来说，他们的生存和就业，都是后续要考虑的大问题。”岳塘区区长王永红告诉潇湘晨报记者，失业的大多是“40”和“50”人员，他们的再就业将是一大难题。
企业上市计划至少后延五年
“公司原计划明年上市，但上市的各项指标如今难以达标。”
对竹埠港的化工企业来说，面对这把“关停大刀”，它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死掉，要么喘口气活下来。
立发釉彩（湖南立发釉彩科技有限公司）工程部部长蔡升平对记者说，今年公司预估损失5亿元，企业有苦难言。
“公司原计划明年上市，但上市的各项指标如今难以达标。立发至少需要5年才能恢复元气。”立发釉彩生产主管欧阳正良长叹一口气，望着窗户外正在搬迁的设备，长时间没说话，“上市计划起码也要往后延迟5年。”
资金问题困扰着所有的化工企业。“有400多名员工不能随着企业搬去新厂，需要解聘。但企业准备停产了，又没有安置这部分员工的资金。”湘潭电化的负责人也在为资金发愁，“我现在是一块钱，都是有用的钱。”
有些企业则在此次关停中“牺牲”。在这场关停大战中，湖南喜尔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倒闭了，厂房已经变成一堆废弃的砖石，彻底退出了市场。
政府光税收就少了一个多亿
“还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后续治理，预计需要投入近100亿元。”
竹埠港的28家化工企业，曾是岳塘区的经济支柱。仅2011年，竹埠港就实现工业产值45亿元，实现财税收入1.12亿元。但在企业大量关停后，该区GDP一年减了三分之一，目前湘潭暂不考核岳塘区GDP和税收。
“区政府现在面临很大的压力。”王永红介绍，拆迁资金的筹措、生态的恢复，以及人员的安置、税收的下降，都让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GDP在下滑，光税收就少了一个多亿。”王永红说，企业退出竹埠港之后，政府的压力依旧很大，“还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后续治理，预计需要投入近100亿元。”
一方面，各项经济指标均呈现不同程度的下滑；另一方面，政府还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环境治理。王永红感叹，政府揽下企业留下来的“一屁股坏账”，日子并不好过。
据岳塘区政府官网显示，“岳塘区1-7月主要经济指标中，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为20.79亿元，增速为-22.52％；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为5.18亿元，增速为-24.3％；公共财政预算收入4.23亿元，增速为-4.08％……”岳塘区也成为湖南省为数不多的，经济多项指标下降的区县。 竹埠港最后的时光：3代价篇.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