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一男子爬上信号灯轻生 自称患有艾滋
5月24日,男子爬上五一大道与黄兴路交叉口的红绿灯横杆上,有坠落的危险。
民警和市民劝阻男子,男子自称四川人,想回家但没钱买票,民警表示愿给他买票。
围观市民中一四川籍男子拿一根软杆,欲促使男子落到救生气垫上,男子却朝高架桥跳去。
男子没有抓稳栏杆,围观市民试图拉住男子却未成功。该男子头撞到高架桥上后摔在气垫边缘,最终摔在地上。
男子摔倒在气垫旁,随后救护车到达现场 将其送往医院。 组图/记者谢长贵
五一大道与黄兴路交会处,一个半裸上身的男子站在交通信号灯横杆上,民警在一旁劝导。僵局持续近4小时后,被一名持软杆的陌生人打破。陌生人用软杆“击打”轻生男子,受刺激的轻生男子冲着高架桥栏杆纵身一跃。由于没抓住栏杆,男子跌落在救生气垫旁的地面上。截至记者发稿时,仍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5月24日发生在长沙的这起事件引起了许多市民及网友的关注,特别是对这名持杆陌生人:他是谁?为什么持杆击打轻生男子?在民警随后的调查中,男子称,自己是过路人,与轻生男子同为四川籍,持杆“击打”是想让老乡跌落在救生气垫上。
本报记者陈斌实习生张辉君郑珂长沙报道
5月24日上午10点,一男子爬上五一大道与黄兴路交会处高架桥的交通信号灯,意欲轻生。接警后,民警和消防队员先后赶到现场营救,设置了警戒线和救生气垫。
在僵持近4小时后,男子依旧不愿下来。下午1点50分左右,一围观男子拿了一根3米多长的软杆“击打”轻生男子,轻生男子受刺激从信号灯杆上朝高架桥栏杆一跃而去,由于没抓住栏杆,男子从高处落下。尽管消防队员迅速移动救生气垫,但男子仍跌落在气垫外的地面,被紧急送往长沙市第一医院抢救。
目击男子被劝下后再次爬上信号灯杆
下午1点,记者来到事发现场,一名半裸上身的男子站在四五米高的信号灯横杆上,消防队员在信号灯下方设置了救生气垫。男子看起来30多岁,身形瘦小,不时在横杆上走动。
通泰街派出所的民警正在高架桥上劝阻轻生男子,交警则在桥下进行交通管制和疏导。在警方设置的警戒线外,有上百名市民围观。市民刘先生称,上午10点,他看到该男子已经站在信号灯杆上,“11点时这个男的被民警劝下来,但不到10分钟又爬上去了”。
在与民警的对话中,男子自称是四川凉山人,因盗窃被判了1年8个月,前天刚从看守所出来。同时,男子自称吸毒,身患艾滋病已经半年。民警询问他当天是否吸毒,他回答没有。民警又问他为什么爬上信号灯,男子回答说“好玩”。再询问其他问题,男子都笑而不答。
变故路人拿杆劝离,男子突然跳下
13点30分左右,一名自称是新三润集团董事长的男子试图劝该男子下来,并承诺给男子工作,“你下来,我让你上班,给你工资,下来马上带你去买衣服。”男子并没有同意。
13点45分左右,一名身穿迷彩外套的年轻男子拿了一把扫帚来到高架桥上,伸向轻生男子,要男子从信号灯上下来。5分钟后,迷彩服男子将一只脚跨到信号灯横杆上,让轻生男子上来。轻生男子情绪忽然变得激动,把双腿分开开始晃动信号灯。
13 点51分左右,一名穿红T恤的男子拿来一根3米多长的软杆,对男子说“你不下来我就打你”,男子未理会。随后,这根软杆被穿迷彩服的男子拿走。迷彩服男子伸出软杆,让轻生男子拉住软杆走上来。沟通无果后,迷彩服男子打了轻生男子后背两下,轻生男子疑似被激怒,开始剧烈晃动信号灯。13点52分,轻生男子从横杆外侧朝里移动,随后朝高架桥跳去,却没有抓稳栏杆。自称新三润集团董事长的路人试图拉住他却未成功,男子掉了下去。据高架桥下一位目击者称,该男子头撞到高架桥上后摔在气垫边缘,最终摔在地上。
14点07分,120急救车到达现场,将男子送往长沙市第一医院急救。长沙市第一医院急诊科李东波医师说:“(男子)主要是头部伤得很重。”截至记者发稿时,该男子仍未脱离危险。
(奖励线索提供者王先生50元)
警方:“持杆”男子本想救人但方式有争议
针对网上流传的“轻生男子被人持杆击打后跳下”的视频,出警的通泰街派出所所长曾桐森表示,持杆男子已被警方暂时控制,根据调查,男子本意是想救对方。
“迷彩服男子是好心,没有预料到对方会突然往高架桥方向跳。”曾桐森说,网上流传视频称男子手持软杆“击打”轻生男子,与真实情况有误。
“网上的视频是一种角度,我这里有一段视频。”曾桐森拿出一段视频说。视频显示,轻生男子站在信号灯横杆上一名穿迷彩服的男子拿着扫把想将轻生男子牵引过来,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根类似排水管的软杆过来。中年男子挥了一下软杆,大约是见他想击打轻生男子,民警立即制止。随后,迷彩服男子从中年男子手中拿走软杆,用软杆在现场施救。曾桐森说,迷彩服男子说自己也是四川人,考虑两人是老乡,易于交流,警方没有阻止。
“软管很软,扬起来时,一头就垂下来,仿佛击打动作一样。”针对迷彩服男子的行为,通泰街派出所主管刑侦的副所长王海峰分析,其目的是想救老乡,没有伤害人的故意,只是方式方法存在争议,警方正在调查。
一名消防队员说,当时选择在信号灯正下方铺设救生气垫,没有想到男子突然起跳,见到男子坠落时,消防队员立即挪移气垫,由于气垫很重,挪移起来跟不上男子坠落的速度,造成男子坠落到气垫外。
律师说法
看“持杆”者是否存在主观故意
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律师韩颖说,从法律角度上,要看“持杆”男子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虽然他出于好心,但还是要按一定比例承担民事赔偿责任。韩颖说,第一,该男子自身不具备专业救人的资质;第二,他高估了自己能力;第三,这种行为造成了后果,存在一定的关联,一定的过失。
至于有没有触犯刑法,要看蓝某之前认不认识伤者,有没有爱恨情仇,有没有过失杀人或故意伤害的动机,如果不是故意想侵害,类似一种无因管理,不能定性为过失杀人或故意伤害。
湖南精彩律师事务所律师马君也表示,蓝某出于好心去救助轻生男子,出发点是好的,但用软杆去戳他的行为方式是欠妥的,接下来公安部门会进行进一步的调查。调查核实后,如果蓝某在事发当时有故意放任轻生男子掉下去导致摔伤的行为的话,将涉嫌故意伤害罪承担刑事责任,并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对话“持杆”男子
我是想救他,别人以为我打他
晚上6点30分,征得警方同意,记者采访了“持杆”男子蓝海龙。
潇湘晨报: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轻生男子的?
蓝海龙:我在地下通道唱歌,出来时是中午1点左右,当时看到很多人聚在一起,然后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红绿灯杆上,当时还以为是练轻功,听旁边人说才知道是那人想跳下来。
潇湘晨报:你为什么会走到高架桥上去?蓝:当时很多行人在下面看,还有很多车堵在那,我觉得很危险,拖得越久事情越大。所以我就找清洁工拿了个扫把,想先把他(轻生男子)扒过来。我上了高架桥,把扫把伸过去跟他说:“你过来嘛,大家都是打工的不容易,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民警和记者说,他们可以帮助你。”我拿扫把伸出去差不多20多分钟,他还是不过来。
潇湘晨报:轻生男子和你有交流吗?
蓝:他心里也许在想事情,没说太多话,只对我说:“你快走,你不要这样,这有什么好管的”。我就一直跟他这样说,“兄弟啊,你不要做这种傻事啊,你上有老下有小,你这样对不起他们。”
潇湘晨报:后来你是怎么拿到杆子的?
蓝:当时他还是不过来,后来有个人拿了一根杆子,晃了两下叫他过来,我要对方不这样搞,等会儿吓到他。然后,我就把杆子拿过来伸向他,我一直想救他,喊他“过来”。但他一直不过来,有个人站在我旁边说,“他不过来你就拿杆子把他弄下去”,因为下面铺了救生气垫,很安全,他跳下去也没事。
潇湘晨报:那你最后用杆子把他弄下去了吗?
蓝:我当时还是把杆子伸过去说“你过来嘛”,然后晃了几晃,不小心打到他背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激动了,突然就往桥上跳。(手没抓稳)桥下那个地方没有充气垫,就出问题了。
潇湘晨报:也就是说,你不是故意拿杆去挑他下去是吧?
蓝:当然不是,我就是想救他,可是很多围观的人以为我是故意要把他弄下去。我当时晃了下杆子,想把他晃下去掉到气垫上,可没想到他往桥的方向跳,但别人看了以为是我打他。就这么回事,然后我就被警察带过来询问,其实我今天挺痛苦的。
短评
在生命面前,无人有权起哄
这是谁也不愿得见的悲剧:男子从半空坠落,仍未脱离生命危险。这更是一起“众目睽睽”下的自杀事件:上百市民参与了围观,许多市民举着手机拍照,有男子拿扫帚挥向轻生男子,甚至有围观者在喊“跳”,称轻生者始终站在信号灯杆上浪费时间。
何其熟悉的画面,又何其熟悉的围观。倘若说,自杀已是某种生活的不堪,那么冷漠的围观一样是不堪承受之重。常识而言,选择轻生者已处于格外紧张与焦虑的状态,此时,任何不恰当的围观举动,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事情发展至不可收拾的境地。
一个轻生者的坠落,并非我们所忧伤的全部,一样令人痛心的,是围观者素质在悄然间的流失。无论有着怎样的理由,可以肯定,直面一起正在发生的轻生事件,起哄不是所需要的;当作“街头奇景”来进行拍摄,不是所需要的;同样不需要的,是用自以为正义的方式来进行“拯救”,正义并不总等于专业。
为什么,那些在生活中可能是好爸爸与好同事的人,一旦成为围观者,就会流露出对他人生命的轻慢与懈怠?不要把此种角色的颠覆,轻易地归咎于我们身处一个陌生人的社会,本质而论,这是一种道德的滑坡和公民意识的缺失。无论如何,视别人的生命为无物,轻看他人的不堪境遇,这首先都是内心的冷漠。
生命是不可复制的,每一个围观者,都应当具备自我的修养与现代的素质。应当重建我们的公共认知:或许,少数的自杀悲剧不可避免,但在生命面前,无人有权起哄,更无权成为那个在背后推轻生者一把的人。生命一样高贵,所有的崩溃者,都应该被拯救。以尊重生命的名义,从明天,请不要恶意围观。
本报评论员王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