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网围打响“拆网之战” 此前整治都有反弹

图为在洞庭湖湿地上竖起来的网围。受访者供图

　　一张张钢丝网分割了原本完整的洞庭湖，让建网者在退潮时坐收渔翁之利。然而记者采访后发现这些钢丝网网住的不仅仅是鱼虾，还有当地生态的萎缩和渔民收益的萎靡。

　　环保志愿者介绍，这些钢丝网通常高4、5米，每边长约20公里，单个围网面积从八千到一万多亩不等，“这仅是一个围网的面积，据说当地有100多个，有的已有6年多历史。”

　　2016年3月，湖南省启动了包括河湖围网养殖清理在内的洞庭湖水环境综合治理五大专项行动。2016年11月25日，湖南省政府再次开会要求面积在5万亩以下(以县为单位)的矮围网围全部清理拆除。

　　 被网住的生态环境

　　洞庭湖分为东洞庭湖、南洞庭湖、西洞庭湖以及湘江河口的横岭湖，湖区内包括国家级和省级自然保护区，目前已被列入《湿地公约》国际重要湿地名录。

　　“绿色潇湘环境快速反应中心”负责人洪武表示，围网现象最严重区域主要存在于南洞庭湖沅江地区。根据他拍摄的图片显示，这些钢丝网网格只有一指宽，有些已经破损。“矮围网围用钢丝编成，直接在湿地上竖起来，有志愿者测量过，在枯水期，矮围大概出土五六米高，埋在地下的也要一米深”。中国江豚保护行动网络联合发起人蒋忆介绍，退水期都可以看得到，长和宽有几公里，一条线，全都是这样的网。

　　东洞庭湖生态保护协会志愿者夏懒(化名)称，围网有不同等级，包括小型拦河围、竹竿迷魂阵、高度与钢丝围网相当的竹竿塑料丝网及钢丝围网。其中，钢丝网通常高4到5米，每边长约20公里，单个围网面积从八千到一万多亩不等，“这仅是一个围网的面积，据说当地有100多个，有的已有6年多历史。”

　　“涨水时鱼进去，水潮退去时鱼就被网在里面，无法回到原来的水体中。”据环保志愿者介绍，在此设置了“天罗地网”的湖水里不仅只有小鱼小虾，还有各种珍贵物种，但这些物种都会因为网围破坏了环境而受到影响。鱼类资源减少，江豚捕食会受到影响。栖息此地的白鹳、黑鹤等许多水禽也会受到影响。此外，洞庭湖流域湿地也是麋鹿的栖息地，麋鹿在退水季节在湿地上迁移，造了矮围，麋鹿走到哪里都会碰壁，直接影响其迁移。对于候鸟而言也很容易被矮围伤害。

　　此外，造矮围也会对防洪救灾造成影响。“矮围会阻碍泄洪，如果真的发生险情，不管是救人还是投放物资，都会因为矮围而运行不便”。

　　 被网住的渔民利益

　　2002年，有人曾在当地开发芦苇养殖产业，但随着纸张需求量下降，芦苇价格也随之下降。沅江市渔政监督管理站左姓站长介绍，此前当地政府曾将土地承包出去种芦苇，后来效益下滑，便有人围网做养殖。他表示，这些网2013年时就已存在。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科科长高大力表示，“当时南洞庭湖种植芦苇的效益不好，不过现在也不允许承包了。”

　　在芦苇产业下滑后，当地矮围网围出现，虽然一些人因此再次获利，但是这一行为不仅对整个洞庭湖生态环境造成破坏，还挤占了另外部分渔民的渔业资源。

　　中国江豚保护行动网络联合发起人蒋忆表示：“渔民本来是一百个，鱼本来是一百条，现在鱼只有20条，渔民还是一百个，渔民怎么活？渔民被逼无奈可能会为了生存使用一些非法方式(如电鱼)，形成恶性循环。如果你到一线去和渔民聊天，你会发现大部分渔民自己也不想有破坏环境的行为，都是被逼的。”

　　无论是“网里”还是“网外”，渔民最终都成为受害者。当地一位渔网加工厂负责人表示，今年初以来，政府开始整治洞庭湖网围，渔网销售也受其影响几乎卖不动。他介绍，前几年发展过芦苇种植，效益下滑后，不少人开始养鱼，普通渔民主要搞网箱养殖，也有一些人把地圈起来，不让其他人使用。“那个地方鱼多，就圈起来，不让别人搞(养殖)了。”“现在要把网围都拆掉，他们(渔民)今后怎么办？”

　　 ■ 焦点

　　1 矮围网围是谁建的？

　　因芦苇产业下滑，当地承包户变成建网者

　　“绿色潇湘环境快速反应中心”洪武介绍，当地渔民分两类，一类跟着“大老板”干活，还有一类则是被长期挤占捕鱼空间的渔民。据当地人介绍，这些“大老板”则是当初的一些承包户，他们是网围的建设者也是受益者，当地人称之为“渔霸”。

　　中国江豚保护行动网络联合发起人蒋忆表示，网并不是一般的渔民建的，“这种几米高的钢丝网，占地面积很大，大多是几万亩，耗资比较大。”

　　记者注意到，在建网者之中，一夏姓商人被媒体多次提起。据媒体去年报道，他耗时15年、投资1.6亿，在洞庭湖内建了一个非法围垸。2014年，这个洞庭湖上约18平方公里的围垸，被湖南省遥感中心通过卫星监测发现。这个庞大的围垸，影响行洪安全和水域生态。由于违反《防洪法》，湖南省水利厅组织人员到现场调查，多次要求当地水利部门采取相关措施。而据介绍，如此大规模的一个围垸其拆除成本在数千万元。

　　有专家表示，从发展高产芦苇，到鼓励湖区养鱼，当地不同历史阶段的政策，客观上对承包户产生某些误导。湖南省畜牧水产局办公室主任武深树表示 “渔霸”是地方俗称，其行为属于非法占有。现在要增加鱼类自然生殖繁衍场所，不能让个别人占有。

　　武深树表示，洞庭湖矮围网围现象也有一部分是历史遗留问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地组织村民修矮围蓄水，用来防治血吸虫病。后来，部分村民将矮围加高，用来增加捕鱼数量。

　 　2 网围何时能够拆除？

　　2017年底前全面清理洞庭湖矮围网围

　　2016年3月，湖南省启动了河湖网围养殖清理等洞庭湖水环境综合治理五大专项行动。

　　2016年5月9日，湖南省人民政府出台《洞庭湖区养殖环境整治专项行动实施方案》提出，2017年底前，全面清理拆除洞庭湖矮围网围，其中面积5万亩以下(以县为单位)的2016年底前完成。

　　根据官方发布，11月25日，洞庭湖区养殖环境综合整治推进会在常德市澧县召开。湖南省副省长戴道晋出席会议并讲话。会议指出，非法矮围网围清理，要做到土围所有涵闸全部拆除，尼龙、钢丝网围所有涵闸、网片以及网围竹、木、水泥立柱和钢筋等架构全部拆除。

　　2016年11月25日，湖南省政府再次要求面积在5万亩以下(以县为单位)的矮围网围全部清理拆除。并将拆除目标纳入政府的考核范围。

　　沅江市渔政监督管理站一左姓站长介绍，此次拆网涉及超16万亩，3月开始进行。“湖南省政府有批文，但拆除难度比较大，那些网围结构复杂，当初建设时他们(筑网者)用推土机推一个土方出来，再装上钢丝网，不太好拆。

　　不过有媒体曾报道，相关网围的拆除工作并不顺利，其中涉及相关承包合同和各方利益的牵扯，对于政府公布的相关拆除指标，一些人并不看好。

　　湖南省畜牧水产局办公室主任武深树表示，此前，当地也曾多次进行矮围网围整治，但每次整治后都有反弹，这次在全省部署，多个部门参与，争取全面清理，“凡在湖区的非法养殖，都要取缔。”他表示，执法过程中，由于触犯个别人的利益，行动有些难度。

　　专家因此建议，洞庭湖整体的生态保护急需建立统一的管理机构。

　　江豚保护行动网络志愿者岳桦称，一旦执法涉及多部门，也容易出现盲区，会存在相互推卸责任的情况，管理部门越多反而管理越容易出现问题。

　　武深树表示，此次行动由各级政府主导，渔政部门牵头。涉及整个洞庭湖区域，包括常德、益阳、岳阳以及长沙市望城区。目前整体推进情况尚可。整体来看，目前清理效果比较好，百姓也比较认可。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曾金秋 实习生 武琳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