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我省志愿者全程守护候鸟迁徙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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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是我省护鸟志愿者周自然先生发起的一项随手公益活动。5年以来，影响力不断扩大，逐渐成为一个群众喜闻乐见、民间组织广泛参与的全程守护候鸟迁徙的全国性护鸟活动。

本季跟踪直播，将以湖南日报岳阳分社和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救助并放飞的两只小天鹅“大乔”、“小乔”为话题，从洞庭湖一直跟踪它们的迁徙路线到内蒙古的乌梁素海，同时护送候鸟出国门。

活动将展示湖南高科技创新团队最新推出的、全球领先的鸟类卫星跟踪技术，此技术已成功获得小天鹅从洞庭湖到北冰洋的迁徙路线，正在解开候鸟迁徙的重大秘密。护鸟团队从岳阳出发，经湖北荆门，河南三门峡、洛阳，山西临汾，陕西榆林，内蒙古包头直至蒙古国边境。

新湖南客户端高级记者徐亚平作为此活动的积极参与和推动者，全程参与本次活动，并尝试从现状、生态、人文和历史变迁等方面深度剖析鸟类及其生存环境，给读者送上一份丰富的生态文化大餐。

■ 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徐亚平

东风起，春雨落，又是春分，大雁北飞。3月19日，北京《汽车与运动》杂志、长郡中学、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湿地之友、湖湘自然风孩子会等200多名环保志愿者，在国家级东洞庭湖自然保护区、世界自然基金会的支持下，于东洞庭湖畔举行了一场特别的“送雁北迁”仪式。20日，一支由科研人员、资深鸟人和志愿者组成的跟踪队伍，驾车沿着从洞庭湖飞出的小天鹅的迁徙路线，一路守护到中蒙边境。这是我省环保志愿者周自然发起的“跟着大雁去迁徙”全国活动跟踪候鸟迁徙的第二年。

本次“跟着大雁去迁徙”跟踪活动的主题为“二乔归去来”。

“二乔”为“大乔”、“小乔”，是本报岳阳分社和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救助并放飞的两只小天鹅。2013年1月13日，东洞庭湖西北岳阳和益阳交界的新沟闸水域，发生人为投毒猎杀冬季候鸟的恶性事件。经过江豚保护协会志愿者们的努力，11天后，救护的两只小天鹅和一只大麻鳽放生。网友@大雁去迁徙 周自然给两只小天鹅取了两个岳阳名字：大乔(环志57号)、小乔(62号)。

(志愿者张脱冬抱着中毒小天鹅)

协会和周自然通过微博，呼吁全国网友和爱鸟人士关注、善待这两只小天鹅。

从此以后，“二乔”的去从一直牵动着志愿者的心。这些人中间，就有长郡双语实验学校师生们。

然而，自从放飞以后，大家再也没有得到“大乔”、“小乔”的消息。分布在全球各地的志愿者和鸟类摄影师也没有拍到它们。

它们还活着吗?

天鹅、大雁的故乡在北方。在北方的什么地方呢?如果我们再也不能遇见“大乔”、“小乔”，我们能够跟着它的同类，找到它们的夏季栖息地吗?

2014年春，依靠湖南环球信士科技公司开发的国际领先的卫星跟踪技术，志愿者再次放飞了新的希望。3只佩戴卫星跟踪器的小天鹅首次把大家的目光带到了蒙古北境。然而，当秋天到来，仅存的一个信号回到国内，在蒙古西北的乌梁素海停下来，它却再也没有给大家带来惊喜。

当今社会，对生态的破坏，对鸟类的伤害无处不在。不管是在洞庭湖，还是乌梁素海。这使志愿者们更加迫切地希望知道迁徙路上的秘密。

两年后，再次发生在洞庭湖的伤害案，让志愿者感觉到笼罩在“大乔”、“小乔”周围的可怕的魔咒。

2015年1月18日，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破获一起毒杀候鸟案，并救助8只小天鹅。这些小天鹅，被再次装上卫星跟踪器放飞。

富有戏剧性的是，他们是在《湖南卫视》当红节目《奇妙的朋友》里，被杜海涛、李宇春放飞的。周自然把其中一只小天鹅叫做“涛涛”，另一只叫“春春”。

杜海涛和李宇春，能够给它们带来好运气吗?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从春天，到秋天。

终于，志愿者们等来了惊喜。这两只幸运的精灵，不但完成了迁徙，还给我们带来了大自然最神圣的礼物。“涛涛”从东北出境，“春春”从西北出境，先后抵达北冰洋，迁徙路线洞穿北半球。这就是的生命轨迹，这就是生命的奥秘，来自大自然的河图洛书。

然而，志愿者并没有就此止步。他们并不满足地图上抽象的飞行路线，他们要实地考察“大乔”、“小乔”的栖息地和途经地的生态与人文环境，并进行广泛宣传，以此提高社会公众的环保意识，为候鸟营造和谐的家园。

2015年3月，在中科院动物研究所、保护地友好体系、《汽车与运动》杂志社和国内多个知名品牌的支持下，“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组织3个跟踪车队，从东洞庭湖、鄱阳湖出发，实时跟踪候鸟迁徙，途经湘、赣、鄂、皖、苏、鲁、豫、冀、津、京、蒙、辽、吉等13省(直辖市)，三线行驶公里数超过20000公里，开创了我国民间候鸟迁徙追踪考察的先河。

(2015年早春，@大雁去迁徙 周自然跟踪大雁到呼伦贝尔的达赉湖 )

本报记者、资深鸟类摄影家张京明参加全程跟踪，并发回大量的独家报道，在广大读者中得到了很好的反响。

时间流转至2016年，“大乔”、“小乔”离开我们的视线已达3年。

江南塞北，离离原上，生命在这个期间进行了3次更替。但是志愿者还在牵挂那两只精灵：小天鹅“大乔”和“小乔”。

让志愿者倍感欣慰的是，通过东洞庭湖保护区和司法部门一年的艰辛取证和办案，2015年“1.18毒鸟案”，终于于本月宣判。7名犯罪分子各领刑2-12年，候鸟保护的正义得到了最大的伸张。

还是这群志愿者，一群鸟类发烧友，因为不舍，所以执着，再次吹响集结号，

沿着“大乔”、“小乔”的梦想，沿着“春春”的路线，从洞庭湖到乌梁素海，一去紫台连朔漠，“跟着大雁去迁徙”。

3月19日，在科研技术人员吴良指导下，志愿者把目光投向栖息在小西湖里的一群小天鹅。它们一共19只，其中一只被装上了卫星跟踪器，编号02#BYH004，周自然借跟踪队伍中的科研人员吴良的名字，把它命名为“良良”。

“良良”经历可不一般，从2014年起，它背负着跟踪器，两次往返于洞庭湖和北方栖息地，带回了宝贵的科研数据。

因为距离较远，大家用望远镜无法看清“良良”背上的天线，只知道它在那一群里。

夕阳西下，他们不得不依依惜别。

谁都不知道，眼前它们什么时候起飞。

而此时，洞庭湖里的天鹅、大雁，则开始活跃起来，它们似乎得到了一个暗示，只等一声令下，一起飞向北方。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当夜，东风化雨，“良良”随着它所在的群体乘势起飞，14个小时，掠过汉水，直抵黄河。

3月20日早间，当吴良把这个消息公布给护鸟团队时，志愿者一片惊呼。因为19日晚上大家还在为跟踪目标的事发愁：“春春”已经提前起飞到包头了，而 “良良”却一直在原地徘徊。如果“良良”还不飞，志愿者可就要先它上路了，沿着它去年迁徙的路线提前出发，边走边等了。

更加令人惊喜的是，“良良”的飞行路线，居然经过志愿者们预设的跟踪地点：汉水钟祥。

护鸟团队随即出发，3辆斯巴鲁汽车，在《汽车与运动》的资深领队高朔的指挥下，走随岳高速，直奔湖北钟祥。

北渡长江，就是广袤的江汉平原。一路上，油菜花开得如火如荼，蜜蜂也应时而出，刚刚发芽的杨树上的喜鹊开始营筑爱巢，八哥和白头鹎都在兴奋地求偶。

志愿者当天的行程就在江汉平原，特别是汉水流域，他们将溯汉江而上，经钟祥、宜城、襄樊，一直到南水北调的起点丹江口水库。

大伙要重点调研这个区域的原因是，天鹅、大雁北迁时，频频在这里出事。2014年以来，接连有被跟踪的小天鹅在长江故道、湖北云梦县，以及上面提到的汉水钟祥段遇险，鸟道在此出现了梗塞。

春秋时候，墨子和鲁班有一个精彩的对决;同时，墨子跟楚王就江汉平原有一个精彩的描述：“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

意思就是说，在志愿者行走的这个地方，鱼、鸟、麋鹿、江豚等都很多;再往东走，到大别山那边的宋国，鸟兽就很少了，野鸡都没有。小鸟，至少墨子是看不见，他看中的是天鹅、大雁。

而南宋时候，岳飞最大的理想，就是打完仗，“却归来，续汉阳游，骑黄鹤。”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犀兕麋鹿满之、天鹅大雁黄鹤随处可见的江汉平原，变成了候鸟不归路呢?

江汉平原就是云梦泽，后来因为历朝历代的水利工程建设，特别是在明朝，宰相张居正主导的荆江水利工程，把长江跟云梦泽隔开，使江汉平原彻底变成了天下粮仓，同时也逐渐改变了它作为主要的候鸟栖息地的功能。

当天，志愿者一路上看到，油菜花一直从监利县延伸到襄樊，过度的农业开发，使江汉平原的候鸟越来越少，洞庭湖被迫成为这条鸟道上众多候鸟的最后栖息地。

中午时分，护鸟团队赶到钟祥，车身上张贴的“跟着大雁去迁徙”的标语让路上行人，特别是一些中小学生很感兴趣，不断有人问大雁飞到那里去了、你们要去跟多久?大家很乐意跟他们探讨这些问题。

在钟祥汉水边，志愿者要去寻找一位叫孙喜才的村民。

2014年4月20日，周自然发了一条微博：“紧急求助，小天鹅汉水钟祥段遇险。刚才收到卫星信号，准确显示鸟及定位仪在汉水东岸铁路桥南，疑似被人捕获，定位仪仍能显示天鹅体温，但GPS电压持续下降!说明天鹅或已装袋或藏匿。万分危急。求附近志愿者到现场，保证定位误差10米之内。”并附该鸟同伴的完美迁飞路线。

微博发出后，通过@在线钟祥网 和@钟祥微政 等政务微博的转发，迅速引起了公众和相关部门对这只小天鹅的关注。

仅仅一个小时后，周自然再次发出一条微博：“群里有高手，钟祥真给力。小天饿受伤，被当地村民捡到，送镇里又送到县里，现已送湖北省林业厅野生动物救护站救治。感谢当地村民、志愿者、林业、野保部门、110、及后来赶往现场的黄庄派出所警察。鸟不分南北，迁徙共守护。”

这个村民就是孙喜才。

下午两点，根据卫星定位，大家来到了汉江边。看到河滩上一对老年夫妇在给豌豆除草，那位男的很像孙喜才。过去一问，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建议大家到村里去问问。到了村里，村民都说他们村没有姓孙的，要大家去问问是不是河里渔船上的。

从船上走下来一个老人，身材和脸型还真像。忙过去问，也不是。按他的说法，这里的渔船及货船，流动性很大，孙喜才既然不是本地人，那一定是他的船开走了。

志愿者接着向周围的人进行问卷调查，从调查的结果看，大多数人看到过小天鹅和大雁，并且知道小天鹅是国家保护动物，是不能伤害的。

汉水边，记者看到几个人在虔诚地放生。跟他们也聊了一下，感觉他们都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同时他们也对护鸟团队万里跟踪守护候鸟迁徙的行为表示敬佩。

其间，钟祥网友@FM98叶子 @钟祥杨阿子 @钟祥微报 等继续热情互动，他们赶到现场时，护鸟团队却已离开。

大家继续沿着汉水，寻找小天鹅“良良”当天短暂停留的哪个河洲。

看似只有几公里的直线距离，七弯八拐，走了十几公里，才到这个洲所在的岸边。

翻过汉水大堤，隔着大片河滩和麦田，对面就是一个江心岛，那里就是19日晚上小天鹅“良良”短暂停留的地方。它从洞庭湖飞出来以后，飞行200多公里，这里应该是“良良”起飞以后见到的第一条比较大的河流。此时，汉江的水应该比黄河的水大些，汉江的两边有绵延十几公里的麦田和农作物带。这个环境有利于小天鹅在这里稍微停顿一下，补充水分和食物。

这就是洞庭湖-乌梁素海小天鹅迁徙路线上的重要节点。从“良良”的飞行路线上看，洞庭湖、汉江、黄河的湿地、滩涂，是它们最理想的栖息地。而钟祥，是大多数从洞庭湖起飞北迁的小天鹅的必经之路。

出现一个小小的插曲。志愿者通过万能的微博问“良良”今晨降落的哪个小岛的名字，因为百度地图上没有标记。这下可把钟祥网友问倒了。晚上，周自然再发微博表示感谢：“是的，我们跟踪的02号小天鹅，今晨在此短暂停留，然后继续往北迁徙。我们来到此处，见洲滩丰饶、豆麦青青，甚感欣慰。南有嘉邻，犹其两位主页君。虽未谋面，想必有沉鱼落雁之容，不如叫此洲为‘落雁洲’吧。[微风]@钟祥杨阿子 @FM98叶子。”

当今社会，不少人还在把野生动物当作玩物，当作可以随意利用和破坏的资源。但是，同时也有一些人，把天鹅、大雁当成与人完全平等的一分子，愿意与之共享环境和资源，同时一起维护相互依存的美好生境。他们就像司马迁写《史记》一样，忠实地记录了豆雁“黑豆”、豆雁“汉南”、白额雁“超超”、白枕鹤“明明”、白尾海雕“巍鹏一号”……的迁徙故事，并始终关注着他们的命运。

“天地浩然养正气，河图洛典赋流形。我欲乘风追万里，苍生一一留丹青。”作为2015年湖南省“最美志愿者”，周自然这样写诗明志。解开候鸟迁徙之谜，为候鸟挥写丹青，这就是这一个爱鸟人士的终极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