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剧《红高粱》:热播元素迎合观众商业成功
改编自莫言经典小说,赵冬苓编剧,郑晓龙执导,周迅、朱亚文、于荣光、秦海璐等主演的剧版《红高粱》,从筹备到拍摄再到播出都备受关注。自从10月27日播出以来收视率也是一路飘红,四大卫视的收视排名阵营整齐划一,中后期基本都盘踞在csm50城排行榜的前五名,四家齐齐破1的天数不在少数。与之相对的是,在新浪影视打分系统中,《红高粱》的总体评分仅为7.1分,并不像收视成绩一样势如破竹。
打分系统中,网友给出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的,有的认为剧版《红高粱》是兼具历史感年代感的厚重剧作,演员的演技值得称道,但也有观众认为人物刻画显得离谱,剧情略显浮夸。其实,收视成绩和网友评分的差异化并非无迹可寻。新浪娱乐认为,剧版《红高粱》以九儿为主线,描绘了时代大背景下一个女人的传奇史诗,融合了三角恋、妯娌争斗、剿匪抗日等多重元素,情节浓度高剧情推进快,迎合了普通观众的欣赏口味和收视倾向,取得了商业策略上的成功,收视率飙高并不意外。但是纵观珠玉在前的原著和影版,剧版《红高粱》多了凡俗烟火气,却少了苍茫乡野的泥尘味,前作中九儿眼中的欲望和不安分,在剧版中只剩灵秀和叛逆。而仓促赶工之下的情节逻辑及人物刻画上的硬伤,也令人为之遗憾。
作为年代传奇剧
名导名编剧强强联合 周迅单挑“鲜肉”引围观
抛开莫言诺贝尔文学奖的光环,也暂且不提张艺谋影版的“广告效应”,单从幕后班底和演员阵容来看,剧版《红高粱》与同类的年代传奇剧相比,也算的上是难得的豪华配置了。别的剧“未播先火”已算不错,而剧版《红高粱》可谓“未拍先火”,关注指数一路飙高。这无疑令其在众多电视剧中,成为颇为显眼的一个。
屡有佳作问世的编剧赵冬苓,作为土生土长的山东人,《红高粱》那段隐秘而伟大的民间抗战史,会在她的笔下焕发怎样的生机?导演郑晓龙,更是中国电视剧届的“教父级”人物,他执导的《甄嬛传》堪称宫斗剧的高峰,至今无人能超越。《红高粱》里经典的“野合”、“颠轿”场景,在他的镜头下又会有怎样的表现?阔别电视荧屏十余载的周迅,如何以40岁的年龄扮演19岁的九儿,其自身与生俱来的灵性又会赋予九儿以怎样的生命?都令观众十分期待。再加上,周迅将单挑小十岁的“鲜肉”朱亚文、黄轩,戏骨级演员秦海璐、于荣光的加盟,都令剧版《红高粱》先声夺人。
新加人物制造波澜 热播元素迎合观众商业成功
原著故事的主线以余占鳌为中心,而剧版的主线却改成了九儿,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史诗。无疑,这种置换在商业策略上是成功的。一般来看,女人戏比男人戏更有看头,能吸引更广泛的观众守在电视机前。编剧赵冬苓还曾说过,以前自己笔下的女性人物大都是方正大气的,她在研究了《甄嬛传》、《傲骨贤妻》之后,发现观众更喜欢与自己能力、道德水准更接近的人物,于是一个“烟火味”十足的九儿应运而生。
与原著相比,剧版围绕着九儿增加了新的人物,为制造戏剧冲突、增加故事的波澜曲折提供了方便。比如大嫂淑娴的设置,她对封建纲常伦理制度的坚守,正好与九儿对待爱情的张扬和放纵形成了反差,同时她在长期压抑之下的性饥渴,也为九儿提供了反扑的可能,红白玫瑰在单家大院的明争暗斗,与《甄嬛传》中小主之间的撕逼大战有的一拼。而有志青年俊杰的设定,不但丰富了九儿的情感史,在九儿和余占鳌之间的感情线也多了三角恋的意味,两个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从对立到联合抗日的转变,也都颇具看点。同时,朱豪三(原著对应人物为曹梦九)这一角色也得到了浓墨重彩的表现,其神似于《让子弹飞》的出场方式、三言二拍式的断案风格、亦正亦邪的多变性格,也成为剧作的一大亮点。总之,妯娌斗、三家恋、官匪抗日等元素的加入,在商业上是成功的,因为它找到了普通观众的观剧兴奋点,迎合了观众对于高浓度情节的需要,这也是收视率能一路飘红的重要原因。
原著影版珠玉在前
经典场景:九儿少了欲望余占鳌多了流气
虽然横向比较来看,剧版《红高粱》在同类题材中已算上乘之作。但纵向来看,《红高粱》的高贵出身是剧版无法绕开的宿命。原著中,余占鳌是一个集霸气匪气于一身的血性男儿。而剧版的余占鳌虽然也不乏匪气,但却在表层的粗犷豪气之下,表现得有些流里流气,遇事冲动就知道扯着嗓子咧咧,遇到九儿就像发情的野兽,甚至多了几分猥琐,消解了余司令应有的霸气和睿智。
原著中,“我奶奶”九儿出嫁前憧憬着未来,渴望躺在一个伟岸的男子怀抱里缓解焦虑消除孤寂。坐着轿子出嫁的那天,她甚至有点痴迷地呼吸着轿夫身上汗酸的男人味。回娘家的路上,“我奶奶”被劫进了高粱地,她非但不反抗还揽住了那人的脖子,以便他抱得轻松些。看着余占鳌脱裸的胸膛,“我奶奶”潜藏了十六年的情欲,迸然炸裂。因此,莫言笔下的九儿丰满秀丽,青春韶华的欲望是最为显著的标签。而剧版中,观众却很难在灵气逼人的迅哥眼中看到“欲望”二字,更多的是一种叛逆和倔强,以及她和余占鳌之间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不过,我们不能用简单的“好”与“不好”给剧版的改编下定论,或许正如莫言所说,这坛放了三十年的高粱酒,在全新的改编和演绎下更加醇香了。
文化气息:多了凡俗烟火气 少了乡野的泥尘味
莫言的《红高粱家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寻根文学的代表作,它对于民间世界的深广挖掘,赢得一片赞誉之声。莫言笔下,苍茫的乡野充盈着原始勃发的生命力,底层众生的生命伟力,处处躁动着粗犷和野性,最神圣的祭祀场面和粗鄙的撒尿酿酒和谐共存。小说营造的高密东北乡永远充满着泥土的腥气,而剧版为了方便人物关系的展开,将九儿放在一个凡尘俗世里,多了人情世故的味道,却少了来自于乡野的泥尘味。
剧版《红高粱》,九儿总是深陷各种是非,刚一出场就死了娘,不慎落入土匪窝,又与青梅竹马的男友分道扬镳,接着又被爹卖给了麻风病人当媳妇,怀着孕还得到去法场救人……总之,九儿一出场,就开始忙着自救与救人,剧情虽然环环相扣跌宕起伏,但也难免落入一般年代剧的窠臼,忙着推进故事发展,放弃了作为原作精髓的民间氛围的营造,实属遗憾。虽然文字表达和影像呈现不可相提并论,但通过镜头语言表达类似感觉的努力,并不显见。
仓促赶工之伤
情节逻辑欠梳理:九儿俊杰仓促分手显刻意
谈及剧版《红高粱》的幕后故事,“仓促赶工”是幕后班底最大的遗憾和无奈。按照郑晓龙导演以往作品的进度,剧本的打磨是关键一环,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而《红高粱》从出剧本大纲到正式开拍仅有四个月时间。有的时候,编剧需要一天写一集剧本,剧本拿到手之后导演把关,有几天甚至通宵达旦地修改。不过,百密终有一疏,剧版《红高粱》在情节逻辑上的硬伤,仍然可循一二。
观众诟病最多的,就是开篇九儿撞见亲娘上吊自缢后,第一反应是速蒙双眼,第二反应不是赶快把亲娘弄下来看看有没有断气,竟然直不楞登冲出门去点火报仇,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倒是出来了,可全然把屋里的娘抛到了脑后。接着,九儿向县长状告爹卖了娘,亲爹被打得皮开肉绽,这边厢九儿就牵起了俊杰的手,相视一笑,全然忘了屋子里尸骨未寒的娘。九儿聪明对世事洞若观火,自己落入土匪窝遭难,却误以为是青梅竹马的男友故意泄露风声,于是迅速斩断情丝与其一刀两断。请问女猪脚,如果俊杰要害你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孤身闯入土匪窝来救你吗?因此,为了让九儿迅速开始与余占鳌的感情线,推进故事的发展,此处的处理稍显仓促与刻意。
人物性格缺乏起承转合 台词现代欠打磨
一部精心打磨过的电视剧,人物性格需要成长,而每一次性格特征的开掘,都不能毫无征兆和来由,换句话说,人物的性格发展需要有起承转合。而剧版《红高粱》里,九儿从天真少女到泼辣女汉子的转变,让人摸不着头脑,无迹可寻。前一秒,九儿还是天真烂漫的九儿,和两小无猜的初恋情人在河边花前月下,以草戒定终身,下一秒落入土匪窝后就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淡定和决绝,不但帮着土匪谋划绑架亲爹和亲哥,还因小小误会瞬间将相识多年的男友打入地狱。而九儿在第三集就表现出的沉着和果敢,与其在后面五十几集中面对各种险境时的成熟机智并无两样,人物的成长处于停滞状态。而40岁周迅演19岁九儿扮清纯确实毫无违和感,但性格突变之后却忘记了给人物一个缓冲,瞬间开始展现属于周迅自己年龄的老练和淡定,虽然每一场戏的表演堪称完美,但连起来看就是不够顺理成章。
另一个重要人物余占鳌的设定也有同样的问题,智商忽高忽低,莽夫的冲动无脑间歇性发作。一开篇,余占鳌和几个杠子夫在曹二老爷的院子里吃饭,对于掌柜的抬龙王的安排表现出的审慎和怀疑,在一帮嚷嚷起哄的杠子夫中显得有主见。朱豪三诱骗“土匪”集体清剿之时,余占鳌也机敏地侥幸逃脱。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可展现智商的情节,其它时候余占鳌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成天叽歪的莽夫一个,还到九儿门前满世界宣扬孩子是他的,嚎叫着他和九儿真的睡过,唯恐天下不乱。此外,剧版中过于现代大白话的台词,缺少精心打磨的同时,也少了些乡土味道,没能为营造一个原汁原味的乡野高密添砖加瓦。
结语: 原著作者莫言的诺贝尔文学奖,影版张艺谋的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珠玉在前,剧版《红高粱》注定要背负太多的比较。时隔近三十年,再重新面对这片传奇的血色炙土,并不是谁人都敢谁人都能。但从编剧赵冬苓,到导演郑晓龙,再到演员周迅、朱亚文及幕后班底,敢于直面挑战本身就是一种自信,值得点赞。其实,正因为有着高贵的前世,人们对剧版也就有了更高的期待和要求,所谓的“好”与“坏”,基于的是不同的前提和标准。但无论怎样,这一坛高粱酒,在初酿三十年后发酵了新的味道,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特有味道,也许四十年、五十年后的味道还会不同,但每一种都历久弥新。(刘颖/策划 陈家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