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1.3米的养老院院长照顾46个老人
◀10月27日，常德开心养老院，一位娭毑突然哭了起来，陈华立刻跑来安慰她。图/记者 陈韵骄
当你和别人不一样时，那就让自己不一样吧，总有地方适合飞翔，只要你不对生活投降。
42岁的陈华是“开心养老院”的院长，是老人们的贴身管家，是值得依靠的丈夫，也是让儿子崇拜的父亲。陈华“和别人不一样”，因为自幼患病，身高永远定格在1.3米。不过，那又何妨？如今陈华有了自己的天地，有了温暖的家庭，在家人眼里，“从来没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的陈华，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潇湘晨报记者 骆一歌 常德报道
常德德山的一个老码头旁边，有一家地图上搜不到的养老院。只要是待在这里的老人，都会觉得开心，所以叫“开心养老院”。这家养老院并不起眼，但是一问附近的人，他们都能很快指出方向。
这家养老院里住着46个老人，大多数80岁以上，一半以上的老人没有便捷的行动能力，需要护工的看护。在这里，全院的老人都很仰仗42岁的“袖珍”院长陈华。因为自小患病，陈华的身高永远定格在1.3米。虽然外形给自己带来诸多不便，但陈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并将它经营得风生水起。
不一样的他
找到了“没有歧视”的天地
身高只有1.3米的陈华在普通人当中确实有些扎眼，但在开心养老院中，他的形象却有种谜之和谐。
走进养老院的大门，一条宽阔的走廊两旁坐满了歇息的老人。“外面空气好，他们心情也会好。”刚陪一个老人聊完天的陈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说到养老院的生活和老人们的日常，他能立马打开话匣子，而提到自己，却有些无奈。
在陈华的认知里，自己始终和别人不太一样。“我的外在条件你也看到了。”这是他总用来形容自己的话。
回忆起自己因身高所受的歧视，他长叹一口气：经营养老院之前，一直打零工，从来没签署过正式合同；做小生意时明明自己家的商品质量不差，客人更愿意选择别家……
因为受不了他人异样的眼光，读完小学四年级他便辍学了。十七八岁时曾到长沙，在某娱乐场所当门童，“老板希望我吸引顾客的注意。”类似的事情“太多了”，他摇了摇头。
陈华接触养老行业是个偶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必然。
陈华的母亲曾是德山五一镇养老院（开心养老院的前身）院长，有一次不小心摔伤了腿，三个月不能动弹。2011年，37岁的陈华试着接手养老院的工作，这一干，便再也放不下了。
“我在这的收入大概有两万。”他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一下，“我说的是年薪，哈哈！”他爽朗地笑了。
“这里可以说是非盈利性质的养老院，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陈华的投资人兼合伙人李祝英说。
陈华说，这个民办养老院的收费普遍低于外界，但会尽量给老人们最好的照顾。陈华入股了一家水果店，“我不得不做点副业来补贴这里”。
“这里是我的天地，我不会与别人不一样。”陈华说，这里的老人对他很好，“我要对他们更好”。平时他很喜欢和老人聊天，因为“他们不会歧视我”。
养老院管家
“没什么特别，把他们当亲人就好”
在开心养老院里，与其说他是院长，其实更像个操碎心的“管家婆”，大小事务他都了然于胸。提到与老人相处的技巧，陈华说：“没什么特别的，把他们当做亲人就好。”
谈话间，门外突然传来哭声，陈华快步跑出去查看。原来是龚娭毑太想自己的儿子了，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在那难过地大哭。陈华看到后，半蹲半跪在地上，用手摸着龚娭毑的脸，嘴里不停地哄着：“不哭啦，乖。”龚娭毑的哭声并没停止，他便拿出一包动物形状的饼干，一颗一颗地塞到龚娭毑嘴里，直到她停止哭泣。“她眼睛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我的触摸。”
除了龚娭毑这种“爱哭型”，这里也不乏个性十足的老太太。95岁的杨娭毑有八十年的烟龄和酒龄。她目光如炬，精神矍铄，左手夹根烟，慵懒地歪在椅子上，整个人“朋克范”十足。
“怎么一转眼一包烟又没了？”陈华有些担心杨娭毑的身体。“我的酒已经被你没收了，还想收我的烟？”杨娭毑不满地嘟囔。“怎么会，只是想让你少抽一点。”陈华软言相劝好一阵，杨娭毑脸上酷酷的表情总算有所缓和，笑称“这世界上也只有你敢没收我的东西”。
陈华的办公室里，有许多从老人那儿收缴来的“战利品”：沙发后面是杨娭毑的儿子送来的酒，“她可不能再喝了，喝多了摔跤”；抽屉里是从老人宿舍没收的各种各样的打火机，“我看过一些养老院起火的新闻，怕他们遇到危险”……
对于这里的人而言，陈华像管家、朋友、保姆、宿管。护工蔡菊花说，她三岁时家里起火，脸上毁容还一只眼睛失明，以前一直没有出来工作过，后来遇到陈华，才有了一个在养老院工作的机会。“我想我会一直在这里干下去的。”蔡菊花说。
陈华觉得，老人是种特别的存在，他们身上既有阅尽千帆的老成，又有返璞归真的稚嫩。虽然见过人生的大风大浪，但还是会因为一丁点风吹草动而受到影响。“他们有时候很脆弱，需要我们的陪伴。”
可靠的丈夫
“不理会别人的眼光，我们有自己的世界”
“我是陈华的老婆李拥华。”陈华的爱人对自己这个“头衔”非常满意，她说：“他是我的依靠。”
38岁的李拥华比陈华小4岁，她身高1.62米，面容白皙姣好。二人相识于一起打工的福利厂，相处后发现“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两人拥有30厘米的“最萌身高差”，女方家境比男方要好，所以二人最初的结合毫无意外地遭到了双方父母的反对。尤其是李家父母一开始对女婿特别不满意，他们也曾经历了电视剧里的“偷户口本、私奔、被阻拦”等经典桥段，但最终还是用真情实意打动了对方父母。
两人的儿子明明（化名）已经9岁。“跟我一样高了。”陈华说，孩子长这么大，自己一次家长会都没有去过。“原因你知道的。”他面露难色，“我不想让儿子因为我而承受异样的眼光”。
李拥华便一把揽过了开家长会的任务，“儿子其实并没有把爸爸的形象放在心上”。李拥华说，孩子不仅崇拜爸爸，而且支持他的养老院事业。看到别的同学出去旅游，明明会希望爸爸也能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从来没觉得他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李拥华说，虽然两人出去时能明显感受到旁人有意无意的特殊眼光，但是自己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不用去理会别人的眼光，我们有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