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乡伢子哈佛演讲撕开长沙民间医术一角

　　传统文化的根仍深植长沙民众心中，每到蒲艾飘香时节，总让人为长沙人重视端午佳节而感动。

　　粽子是端午的节物。这是来自桃江、50岁的王培云在长沙一家小店内包粽子。包粽子的传统因为传承而不会绝灭。

　　使用中草药的传统是南方城市长沙的一道风景。　

　　端午紫苏特别香，是烹制鳝鱼的极好作料。

　　长沙端午民间护身符。符的下方是刘海戏金蟾，上方是八卦图。长沙民间相信端午护身符能保障小孩在端午毒日不会受到伤害。

　　文/任大猛 图/徐晖铭

　　宁乡伢子何江提到的烧蜘蛛毒是民间医术常用灸法

　　不久前，一位来自长沙宁乡的男孩何江站上了哈佛大学毕业典礼的演讲台，自信满满地以英语讲述15年前母亲治疗被蜘蛛咬伤的他的故事。长相憨厚的宁乡伢子何江说，他被蜘蛛咬伤时，母亲在他手上包了几层棉花，喷洒白酒，然后用火点燃棉花，炙烤他的右手，他痛得想大叫，但妈妈已把筷子放进他嘴里，让他叫不出来。他的手被火烧着一至两分钟，直到妈妈灭了火苗。

　　今年28岁的何江说，他后来知道，母亲使用的土方法有一定理论依据：高热可以让蛋白质变性，而蜘蛛的毒液也是一种蛋白质。何江向哈佛师生介绍自己的村庄说，他出世时，那还是一个类似前工业时代的传统村落，当时自然无法轻易获得先进现代医疗资源，妈妈找不到合适的医生可帮他处理蜘蛛咬过的伤口。

　　宁乡伢子何江提到的医术方法，实际上就是至今仍在流传的中医治疗方法：灸。它和“砭而刺之”的针，合二为一，成为每个中国人十分熟悉的“针灸疗法”。当然比较原始的土方法“灸”至今仍流传于长沙乡土民间。早几年，我在长沙市学院街西文庙坪经过，就看到有老人仍以“打灯火”方式在街头替另一老人疗治缠身蛋(医学名：带状疱疹)，即把用油浸泡的灯芯点燃炙烤老人腰间所生的疱疹，甚至将带火的灯芯吹撒腰间疱疹上。

　　穴位艾灸也是灸法一种，在中医院常被使用。其实，近年来，长沙女性中较流行的冬病夏治，以白芥子等药物贴敷穴位，也算灸法一种。当然何江母亲使用的方法较原始，病者较为痛苦，但它撕开了民间医术在长沙仍然存在和流传的一角。

　　 田汉《母亲的话》记载长沙乡间用蜘蛛网治疗刀伤

　　与何江情况类似，著名戏剧家长沙县人田汉的母亲，在讲述记录田汉小时候生活时，也谈到长沙乡间有不少原始治疗方法，并颇为有效。这些内容田汉动情地记载在他的《母亲的话》一书中。

　　田汉在一岁多时，一个盛夏午后，正在堂屋扶着摇篮学走路的他，忽然大哭，汗都哭了出来。田汉不会说话，只把小手伸起。仔细一看，手指有小小红印。“只怕是给蜈蚣咬了”，田汉母亲连忙到外面扯上一把嫩辣椒子，用刀柄捣碎给田汉敷上，治好了蜈蚣毒。

　　田汉在六岁时额头曾给黄蜂咬过一次，痛得不得了，田汉母亲用卤咸蛋的黄泥给田汉敷了一满头，治好了蜂咬。

　　又有一次，在严冬时候，当地农人习惯在家里用糯草打草鞋、绳索。先要用榨槌把草捶得松软，田汉却拿起一把柴刀照着大人做，一不小心，把左手食指砍去一小节。田汉捧着伤口往正房里跑，母亲担心孩子要破相，田汉的叔叔们在墙角寻了一些蜘蛛网子给他的伤口蒙上，指头很快又长合了。

　　当然田汉母亲也提到了“打灯火”。在田汉七八岁时，田汉背上忽然起了一种叫缠身蛋的疮，起先不过胁下几颗，一下子多起来，从胁下缠到背上。据说这种疮毒很厉害，若不及早阻止，就会缠到胸前，两面合拢，毒气攻心，人就不行了。田汉的母亲易克勤说：“我听了急得不得了，赶忙照土法用青油灯朝着疮的头尾‘打灯火’，总算把这疮毒的发展给阻止住了。”这种用青油灯直接烧灼的方法，相信当年的田汉要比烧手指的少年何江更加痛苦。

　　长沙民间神秘药方，多为端午“制造”

　　长沙民间存在的有效治疗方法，尤其是民间单方，以端午节集聚最多。端午起源，有夏至一说，又传说与屈原端午投江相关，更有起源毒日之说，一些地方的人们因害怕端午，竟流行“躲端午”。但长沙这个中国“最富反抗精神之地”，民间却一直利用端午毒日，反而要“以毒攻毒”地制造各类神奇药方。

　　一些老长沙人至今仍讲究在端午这一天让孩童“蓄兰而浴”，大多数人家会在这一天把艾叶子、石菖蒲、葛藤、大蒜肉煎水，晾凉，午时把细伢子泡在脚盆中洗澡，以保证细伢子在夏天不生沙痱子，长得乖。在尚没有爽身粉的时代，据说人们也会在端午节这天将土屋的陈壁土取下、捶碎再精筛。三伏天时，若孩童沙痱子生得满背都是，即用陈壁土粉像爽身粉一样扑到小孩背上，可治疗小孩沙痱子和疖子。

　　端午这天长沙大人还会蘸雄黄酒，在小孩额头上画一个大大的“王”字，希望小孩长成英气勃勃的小老虎，护佑孩子们不受毒虫长蛇的伤害。不少老人还会将蒜籽捣碎与肥肉及雄黄相混，制成类似万金油一类防治蚊虫叮咬的涂敷类药物。长沙人在端午这天还会用雄黄掺入锯木屑中制成雄黄蚊烟香，据称夏日熏蚊有奇效。不过随着长沙城乡居住环境及卫生条件改善，蚊蝇较旧时已大为減少。

　　因孩童“火毒甚重，易生疖疮”，端午日必须先作好预防，过去长沙城内家庭最重让小儿败毒。 有老人在端午之日，以大蒜子煮片糖，让小孩食之，据说可保孩童一夏难生沙痱子和疖子。

　　大人于端午当天，还常往房屋角落遍洒雄黄酒或蒜籽水，也有朝壁缝撒石灰者，据说可最大程度杀灭角落蚊虫蜘蛛等毒物。

　　端午当然是“以毒攻毒”制药的最好时节。此日如抓到蟾蜍(癞蛤蟆)作蟾酥，据说药效最佳。长沙人声称如捉到蟾蜍须以上好香墨(磨墨的墨条)塞其嘴中，并将蟾蜍吊于屋梁自然风干，即可制成上好药料。如长沙孩童不幸患上“衬耳风”(即腮腺炎)，用此香墨治疗，效果奇佳。实际上过去上好香墨中含有麝香。不过，端午日，蟾蜍皆躲端午，不知藏往何处去了。

　　长沙民间医术迷恋草药，端午也是制作草药最佳时节。端午这天，长沙非常注重采制草药。老人们称，“端午前后只是草，端午之日成妙药”，并认为端午之时，草木生长进入最旺盛时候，具有药性的草木嫩芽药力最强。当然，长沙人也相信，前一年端午悬挂家门房檐的艾蒿菖蒲，经一年晾晒，在今年端午制药，功效最强，药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