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好人 屈家海：守护大山

(记者：杨壮 曾湘军 潘然 摄像：龚文彬、蒋朝晖、杨帆)

国家级生态示范区绥宁县，被联合国誉为“没有污染的神奇绿洲”。上个世纪80年代，老县委书记屈家海顶住压力，从斧头下挽救了这片神奇绿洲。也许，是从迈进大山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深深地敬畏着那无言的永恒。

时任绥宁县委书记的屈家海回忆说：“当时是周小舟的省委书记，万达的农村部长，由他来组织我们学习。他说湘西啊，老虎出没无常。”

在同去绥宁参加湘西合作化工作队的六个人当中，屈家海19岁，最小。1955年9月，屈家海人生的第一次“远征”，就是翻越雪峰山，来到绥宁。

屈家海感叹：“到处好像老虎跑样的，野兽也多。”

32年后，51岁的屈家海成长为绥宁县委书记。1986年，党把县委书记这副重担交给了他，他深深地感到这副担子的份量。前几年木材市场开放以后，各乡镇普遍成立了林业服务公司，大量的收购转卖木材，屈家海认为任其下去势必砍光木材，葬送人才……

1981年3月，“稳定山林权属、划定自留山、落实林业生产责任制”的国家林业“三定”政策出台。林业放开，斧斤入山。穷怕了的山里人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好日子可以用斧头“砍”出来。

时任绥宁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谢宏祥还记得，绥宁县山上有353家加工厂，用斧头砍，锯子锯。一时间，乱砍滥伐十分猖獗，尽管为时很短，山林还是遭受了重创。

时任绥宁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贺兼福回忆说：“在这个情况下，家海同志就提出来，要把除了这个自留山以外的责任山，要收归集体所有。”

时任绥宁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黄民清认为，这正说明屈家海实事求是。贺兼福说，这就是保护了绥宁县的生命线。

1985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要求南方各省取消木材指令性计划。同年二月，湖南省下文，要求进一步放宽林业政策，全部放开集体林区的木材统购。相邻的洞口、隆回都已遵照执行。屈家海在绥宁提出林业收归集体管理，是逆水划船，一桨比一桨更难。

黄民清记得，一是在领导层里面就担心这个收回来，与上面的政策相违背。第二，关停乡镇林业服务公司，断了人家的财路。

林业收归集体管理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屈家海面临着强大的舆论压力，有人说他是外地人，干几年走了，有人竟拿着红头文件要与他辩论……

黄民清表示，第三个阻力来自于老百姓，老百姓刚刚分山到户得到好处 。谢宏祥还记得有些百姓做饭、煮猪潲都是花钱请别人来做。

刚刚富了没几天的梅坪乡农民干脆直接越级告状，说屈家海跟中央精神对着干。这对一个县委书记来说，是一个天大的罪名。

屈家海叫人制作了特殊的斧记。没有铁打的斧记，树就是砍不了，木材就是贩不动。面对重重非议，屈家海霸蛮把“责任山”收了上来。

屈家海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因为就是上面追究，我有道理说，因为实际摆在这里，分到户，主要是管不了。洞口可以的，绥宁不可以;绥宁要做的，洞口不一定，情况不一样。

山林重新收归集体管理后，绥宁县恢复和加强一系列保护山林的措施，七个木材检查站严把木材出山，增加300名护林员队伍，严管盗砍山林。

每一根原木都要有批文、手续、斧记这三样才能放行。可是，上级根据中央搞活流通的精神，指示屈家海撤销所有“卡子”。屈家海当即表示，怎么撤法?要撤要先把我县委书记撤掉。上面考虑再三，最终给绥宁特批了三个卡子。

屈家海回忆：“我说按他批的三个搞，我说你三个卡子，设四个分站。” 三个卡子和四个“分站”，总数没有减少，还是七个。屈家海绵里藏针，毫不放松。

1987年6月30日，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加强南方集体林区森林资源管理，坚决制止乱砍滥伐的指示》，分林到户的“三定”政策正式谢幕。

在1988年召开的全省林业电话会议上，绥宁的做法，也得到省委、省政府的肯定。

60年前，堡子岭浓荫蔽日，工作队员屈家海曾经不敢夜里经过;30年前，县委书记屈家海带领干部群众重新种下一株株幼苗;眼下，大树又参天，重上堡子岭的老人们，已经是英雄迟暮。

今年3月15日，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通过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将有序停止天然林的商业性砍伐，新增退耕还林还草1000万亩，造林9000万亩。

创造历史的人，不一定在他创造历史的过程中获取个人利益。公者千古，私者一时，这正是一个老县委书记、一个共产党人刻写在灵魂深处的道德标准。

谢宏祥记得，屈家海家是浏阳县的，他的亲戚们到这里来都是吃了闭门羹，没有一个能搞一立方米木材回去。时任绥宁县副县长黄金榜感叹，这些不正之风因为屈家海的以身作则都刹住了。时任绥宁县委机要科科长肖调顺评价屈家海是最廉洁的干部。时任绥宁县国土局长吴华贵感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屈家海三岁就没了娘，是两个姐姐把他带大成人。大姐带话过来，让当了县委书记的弟弟给外甥安排个工作，屈家海没有做到。81岁的岳母生前只提了一个要求，给自己做一副棺木，屈家海也没有做到。

谢宏祥说，我们的国家干部都要像屈家海那样，习近平主席现在抓反腐败就没这么吃亏了。

巫水河静静流淌，绥宁，一个曾经以“独木经济”闻名的林业大县，经过30年的发展蝶变，初步完成了由单纯资源型经济向绿色生态经济的转型。

60年前建成的绥宁县委大院已稍显破旧，但是有一种精神气儿，经受了时间的洗礼，一如昨日。

【资料】

绥宁，1103年始建县治

1930年红七军曾在绥宁寨市设立指挥所

1958年前属黔阳地区，后归邵阳

绥宁山地占73%，境内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峰有348座

黄桑自然保护区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屈家海，1936年出生于浏阳县永安农家

1990年离开绥宁后，任中共邵阳市委副书记

1996年退休